陆晟极为信赖的凌阳城防，在三个时辰内便被攻破。

　　齐军攻入凌阳，内城里，燕军士兵一片惊慌，开始着手内城防御。

　　再穿过安平门，来到皇城内，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陆晟再得知齐军攻入凌阳的消息后，竟显得异常平静，与先前的暴怒完全不同。

　　与陆晟相处多年的严少天，此刻也不禁怀疑，眼前这个陆晟，难道换了一个人？

　　“集结所有兵力，防卫内城。”陆晟只命令道。“守住内城，守住，即日便可反攻……”

　　经历惨烈的大战过后，凌阳城中的燕军兵力，只剩下八万余人。

　　齐军方面，同样伤亡不少，目前能够投入内城攻坚战的，也就有六万人，兵力上依旧处于劣势。

　　剩余兵力，仍在清理外城中的燕军残党。

　　攻城器械拉进外城，准备加入对内城的进攻。

　　齐军攻势从未停止，完全不给燕军休整的机会。

　　皇城。

　　禁军左卫士程方吉放下佩刀，回到禁军卫的寝室中，获得短暂的歇息时间。

　　城外战况如何，他并不知晓，在程方吉眼中，燕军是不可能获胜。

　　他虽是皇城禁军左卫士，表面上效忠于陆晟，暗地里对燕国皇上颇为不满，此次禁军卫密谋中，程方吉便是职位最高的禁军卫，倘若秘密泄露，他将会是第一个被斩首的人。

　　在他看来，不投降齐军，根本没有活路。即便挡住了齐军的进攻，疯魔的陆晟，也会找借口将他们这群不表忠心的臣子杀死。

　　虽然程方吉心意已决，但属下将士们仍在犹豫，究竟是打开城门迎接齐军，还是继续负隅顽抗……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们这群人中大多原属于齐军将士，后来陆晟窃国，他们也委身从贼。如今大齐军队重返凌阳，不知他们会否被齐军清算。

　　他们这群禁军卫士兵不过百来人，负责守卫景宇门，此城门乃皇城连通南内城的必经之路。

　　此刻齐军的主要攻势，在东西北三面，这座皇城大门的守卫兵力并不多。

　　程方吉取出珍藏的美酒，酌饮一杯，被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之中，却听到外面有人喊道：“魏公公到。”

　　程方吉并没有理会，继续闭眼睡着。

　　突然，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程大人，醒醒……”

　　“程大人？”

　　声音反复多次，程方吉睁开朦胧双眼，看清眼前此人是自己的下属。

　　困意来袭，程方吉随口说了句：“齐军杀进来了吗？”

　　他的语气平淡，但属下却听得一愣，片刻之后才道：“魏公公要见大人您。”

　　“魏公公？哪个魏公公？”程方吉睡眼朦胧，困意使得他完全提不起精神。

　　“殿前太监魏公公。”属下低声说道。

　　程方吉这才睁大双眼，脑中一直反复念叨着那个名字。

　　“魏忠贤？他来找我有什么事？”程方吉心中不解。

　　禁军卫一直不是朝中两派的拉拢对象，谁敢接触皇城禁军，那就是触碰了陆晟的底线。

　　整个禁军卫，都归陆晟一人直接掌控。

　　程方吉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但碍于魏忠贤在朝中位高权重，不得不见。

　　如今齐军兵临城下，一个殿前太监找他这么一个禁军左卫士，能有什么吩咐……

　　程方吉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去面见魏忠贤。

　　“拜见魏公公。”

　　程方吉俯身拜道，扫了一眼身前这面黄肌瘦的殿前大太监。

　　这个原属太后势力的太监，能在几个月时间便拉拢半数朝廷大臣，必然是为不简单的人物。

　　“免礼。”魏忠贤声音低沉，完全没有阉人的尖声细语。

　　“魏公公找卑职有何事？”程方吉问道。

　　“你可知城外齐军已经攻入凌阳。”魏忠贤开门见山道。

　　程方吉微微一愣，心觉不妙，随口说道：“竟有此事，卑职一直位于景宇门，不知城外状况，不知是否需要我等增援……”

　　“城外的事，无需你们管。”魏忠贤却道，“你们尽管看好景宇门便是。”

　　“公公说的是，卑职领命。”程方吉再次俯身，不敢直视魏忠贤的双眼。

　　魏忠贤环顾左右，屏退旁人，只剩下他与程方吉二人，低声说道：“听闻程大人想要开门投诚，可有此事？”

　　程方吉心中一惊，不禁皱起眉头，否认道：“魏公公，卑职冤枉，并无此事。”

　　但魏忠贤却淡淡笑道：“尔等什么心思，本官都一清二楚。”

　　这句话，反而像是对程方吉的威胁。

　　程方吉扑通跪地，辩解道：“公公，切勿听信谗言。”

　　魏忠贤却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无需回避。”

　　程方吉微微抬头，不懂这话奥秘。

　　本以为魏忠贤要来治罪他，没想到之后魏公公却说了一句：“齐军很快便会攻入内城，到时候你等守卫景宇门的将士，尽管打开城门迎接齐军，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本官会派人来接应你们。”

　　此话一出，着实让程方吉感到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陆晟身边近臣，殿前大太监竟然在关键时刻，也选择投靠齐军。

　　这确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若秘密泄露，将性命不保。

　　他们这群禁军卫迟迟不敢行动，正是这个原因，但如果现在有魏忠贤在背后支持，一切都会不同。只要齐军能攻入皇城，他们就会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程方吉假意思量，默然不语。

　　“如何？”魏忠贤再次问道。

　　程方吉终于抬起头，直视魏忠贤，毕恭毕敬答道：“卑职遵命！”

　　……

　　皇城内密谋之时，齐军已经趁着那一股势头，一举攻下内城。

　　整个局面，已经完全悬念可言。

　　唯一的悬念，那就是陆晟该选择怎样一个死法。

　　李衡再次杀进城内，舍命厮杀。

　　场面如此混乱，随行将士都分不清哪个是大齐圣上。

　　突然，一支箭矢向李衡射来。

　　“陛下小心！”

　　将士提醒道。

　　李衡刚想转过头，但已经来不及，利箭正中他的后背。

　　身旁齐军士兵顿时停住，望向李衡。

　　“那是大齐圣上！”

　　“皇上也亲自上阵了！”

　　将士们惊讶万分，见李衡身上中箭，却是面色不改，轻松将利箭拔出，继续投入战斗。

　　“圣上这是天神附体！不灭之身！”

　　旁人大为震动，眼看着李衡似乎遭到多次攻击，却是毫发无伤，愈发觉得李衡乃是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