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夜晚十一点四十一。

　　姜信躺在床上睁着带有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他的双拳攥得很紧。

　　他不是还没睡着，更不是失眠了，他是刚入睡一分钟就被吵醒的。

　　周瑾瑶并不知道，这套房子的隔音其实很差，因为姜信最开始租房子的时候，想着反正是一个人住，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一点。

　　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问题就暴露出来了。

　　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像是在姜信的耳膜上跳舞。

　　“十分钟了！她到底在干什么！”

　　......

　　“歪歪歪？听得见我说话吗？”

　　早自习，夏凌日常找姜信没话找话。

　　“我只是看不见，耳朵没有问题。”姜信戴着眼罩，眼罩里则是用来舒缓水肿的冰袋。

　　取下眼罩，姜信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有些吓人。

　　夏凌也吓了一跳：“你这是...通宵了？”

　　“没有，但很难评...”

　　天知道周瑾瑶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精力，先是不知道用吹风机吹什么，吹了二十来分钟，当姜信好不容易以为她终于消停了之后，又听见了她的歌声。

　　凭良心说，她唱歌并不难听，甚至可以说有些技术在里面。

　　不过深夜十二点过，又是姜信本该已经熟睡的时间，所以他完全没有心思去细品。

　　除了淅沥的雨声，姜信完全无法忍受睡觉时耳边有其他声音。

　　这就导致了今年以来他的第一次失眠。

　　已经记不清是多久睡着的了，总之五点半被生物钟强制开机以后，他整个人无比的难受。

　　头是晕的，身体是僵硬的暂且不提。

　　连前一晚运动的肌肉酸胀此时也趁着他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反噬了回来。

　　姜信的心情无比沉重：“人体...是有极限的。”

　　夏凌闻言眸子一亮，满脸严肃：“所以你决定不做人了吗姜信？！”

　　“别玩这些烂梗了。”姜信神色复杂。

　　夏凌眉头紧锁，试探着道：“一刻也没有为姜信哀悼，立刻赶往战场的是...”

　　“紧跟时事也不行。”

　　“可惜。”

　　早自习以后夏凌就会去训练，这个时候按照他平常的习惯，七点五十下课铃声一响，进入第一堂课前的课间十分钟环节的一瞬间，他就会麻溜地跑路。

　　因为按流程，这个时候就是各科的课代表开始收作业的时候了。

　　不过今天反常的是，夏凌并没有第一时间消失，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姜信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毕竟他当着课代表的面发癫的事也不是没有先例。

　　或许他只是太久没被拷打今天皮痒了吧，姜信如是想着。

　　可谁知，就在课代表从姜信手上收走试卷的同时，他竟然真的从书包里翻出几张昨天各科老师布置下来的试卷。

　　虽然皱巴巴的，可是上面确实有黑色的笔迹。

　　他写作业了？！

　　不仅是课代表，饶是姜信，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昨天受到精神冲击的不止自己一个人。

　　“你这是...”数学课代表擦了擦眼睛，像是核对中奖彩票信息似的认真查看起夏凌掏出的数学试卷。

　　夏凌翘着腿，看着瞠目结舌的课代表，满意地道：“我平常不做作业只是不想做，不代表我做不出来！”

　　“可是你这写的都是错的啊...”

　　“你就说有没有写满吧。”

　　“呃...”数学课代表缓缓地点点头，犹豫良久才吐出一句：“嗯，值得鼓励。”

　　接下来，物理、化学、生物课代表都是如出一辙的反应。

　　这下子姜信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不溜了。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越是没写作业的人越不希望老师检查作业，相反的，如果认真写了作业，就会莫名希望老师会检查。

　　特别是经常不写作业的人，偶尔写了一次，就巴不得全世界都对他刮目相看。

　　毕竟下一次再有这种装逼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不知道会是多久以后了。

　　等到作业全部被收走，随意瞟了两眼的姜信这才开口：“你这是第一次自己写作业吧？”

　　“哟？你看出是我自己写的了？”夏凌得意地勾起嘴角。

　　“嗯，如果是抄的不至于错这么离谱。”

　　“你以为我不想抄？”夏凌突然苦起了脸：“老高整了个学习小组，像我们这种文化课很差的要强制参加，他晚自习会亲自监督答疑，完全没有抄的机会，昨天是第一天，听他的意思应该只是我们先试试效果，之后他会普及到全班。”

　　“那跟上课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我们学习差的他亲自监督，但是如果学习一般的应该最多就是几个人自己讨论，我估摸着就是相互答疑交换检查作业之类的吧，反正我听他说的可能是打算让参加的人长短互补。”

　　夏凌解释道：

　　“比如你语文好数学差，我数学好语文差，就相互学习交流经验，共同进步。

　　他当时说的是，与其花钱补课，不如采用这样的方式加餐，不懂的问自己老师也方便，一中的老师水平肯定比外面高不少之类的。

　　最恶心的是，昨天结束的时候，他好像很满意，说是准备普及。”

　　“嗯...”姜信若有所思：“我好像悟了，他昨天找我的用意，好像突然有头绪了。”

　　“他昨天找你了？”

　　姜信点点头：“昨天中午，问我觉得补课有没有用，我说有用，他就没多说什么了。”

　　“呃，为什么他没问我的意见？”夏凌不服气：“凭什么我就要被强制加入？不公平！他是不是歧视学习差的人啊？”

　　“你不要总问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总是快刀。

　　“草！”夏凌一拍桌子，一脸郁闷。

　　“你快迟到了。”姜信提醒。

　　夏凌看了看时间，这才想起训练的事情，临走之际，他还不忘叮嘱：“第二节课是老高的，如果他真要普及可能就是今天宣布了，你可记得千万要来陪我啊。”

　　“按你的说法，就算我参加我们也不会在一个组吧？”

　　“嘿，还真是，太棒了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