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蔡邕坐在叶烬与卢植中央，两人相对盘坐，三人桌上各有一杯茶。

　　不远处，蔡文姬与张宁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儿。

　　此刻，卢植横眉倒竖，蔡邕一脸忧心，叶烬则是风轻云淡。

　　对于已经和叶烬相处几日的蔡邕来说，他已经熟悉了叶烬的“与众不同”。

　　鉴于叶烬对天下百姓的忧心，他算是默认了叶烬并非儒学的追随者。

　　“卢老先生，我所坚定的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任何理论都要不断接受实践的检验…”

　　“呵…”冷笑一声，卢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老夫听不懂。”

　　瞧见这，叶烬差点没绷住。

　　这老头那么可爱的吗？

　　“圣人之言，所说的是孔夫子吧。”

　　卢植没有反驳。

　　“《论语·为政》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论语·述而》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论语·里仁》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世间之人皆被夫子分为好坏，然…宁儿处于何处？卢老先生处于何处？”

　　“老先生逗弄琰儿，险些让她落水，此非君子之行。”

　　“宁儿舍身护住琰儿，为君子？”

　　听到这话，蔡邕和卢植嘴角抽搐。

　　张宁能是“君子”？

　　“君子与小人乃是一念之间，卢老先生可认同？”

　　卢植没有回答，但眼神并没有之前那么高傲。

　　““君子”与“小人”都能出现在宁儿身上，可认同？”

　　“呃…”

　　“所谓君子与小人，只是孔夫子的总结。”

　　“孔夫子当初得到的结论，并不一定错，但用在宁儿身上却是错误的。”

　　“所谓圣人之言，不过是“圣人”的经验总结。”

　　“吾等所遇到的一切，皆与当时不同，结论自然有所不同。”

　　“我希望宁儿今后能了解前人经验，自己实践，总结经验。”

　　“学会思考经历的一切，对宁儿很重要。”

　　听到这儿，蔡邕与卢植都陷入了沉思。

　　就事论事来说，这话有道理，但…

　　“两位老先生，我既让宁儿拜师，便是觉得两位学识渊博，并无恶意。”

　　听到叶烬给台阶下，卢植咳嗽一声道：“咳咳…实践那什么…能细说吗？”

　　精通儒学的他对论语也确实有些许疑惑，只是一直没能仔细探索。

　　如今叶烬所言，算是帮他挖出了曾经学习圣人之言的问题。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若是真理，那应当不怕质疑，不怕我们反复讨论认证。”

　　“哦。”卢植眼前一亮。

　　刚才他对叶烬的理论很抵触，因此一直听不进去，但等叶烬给台阶，再去听，一下子豁然开悟。

　　之后，卢植开始提问，并不断验证叶烬的理论。

　　等蔡邕松了一口气，也开始跟着沉浸于理论之中。

　　渐渐的，张宁听的直打瞌睡。

　　这简直是天书…

　　而蔡文姬却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等到傍晚时分，几人口干舌燥，这才停下谈论。

　　“两位老先生，这话仅在你我三人相传，切勿多言。”叶烬提醒道。

　　“这是为何？”卢植有些惊诧。

　　他本打算把这理论教给学生们。

　　“老先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还记得？”

　　“这…”

　　“百姓若是学会思考，大汉恐怕…”

　　听到这话，蔡邕与卢植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

　　如今天下苦难久已，若百姓躁动，可不是开玩笑的！

　　“孔夫子所言有谬误，但于今日而言，并无不妥。”

　　说完这句话，叶烬瞥了一眼张宁，看到她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他眼角抽搐。

　　小兔崽子，这些都是讲给你听的啊！

　　他死后，叶烬想让张宁收拢残余的黄巾军，并开化民治，让这个世界更早进入现代化，完成全球统一…

　　但现在…

　　“咳咳…”心中一急，叶烬不由得剧烈咳嗽两声，脸色苍白，手心中也多了一抹粘腻的血液。

　　“道长…”蔡邕和卢植脸色一变。

　　“没事。”摆了摆手，叶烬淡淡一笑，神色如常。

　　此刻，他手中的血渍已经消失。

　　看到这，两人猛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还以为叶烬吐血了，原来是错觉啊。

　　瞧见二人一模一样的反应，叶烬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蔡老先生，今晚可有酒菜？”

　　这一问，当即把两人问笑了，不等他们说话，不远处传来惊喜的声音。

　　“吃饭了？！”

　　张宁醒了。

　　…

　　两日后，清晨，叶烬在卢植的邀请下，准备到太学寻找他问题的答案。

　　从太学的正门进入，走入侧面的小道，穿过长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

　　这儿是先生们休息的地方，其中也有蔡邕的位置。

　　“嘎吱~”

　　伴随声音，两人边走边说。

　　“道长，前两日让老夫布置的“作业”答案都在这儿了。”

　　在卢植的引领下，叶烬看到桌子上，一摞写满隶书的纸张。

　　瞧见这些，叶烬眼神凝重。

　　他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大概率会在里面产生。

　　所谓作业，自然是叶烬给出的问题。

　　“若战必败，一定败，如何保证尽量军队无恙。

　　条件一：不允许投降。

　　条件二：不能不反抗，不能不进攻，不能逃走。

　　条件三：按先来后到，答案不能重复。

　　…”

　　由于此时张角这个名字还未在洛阳传开，因此叶烬不怕人猜到而“剧透”。

　　之前叶烬还打算一一拜访各个青年才俊，但卢植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布置作业，效率更为出众。

　　“卢老先生，贫道先睹为快了。”

　　“嗯，老夫还要去学堂看看，先走一步。”言罢，卢植关上房门，迈步离开了小院。

　　屋内，犹豫好一会儿，他翻开了第一张。

　　“恩…一堆废话。”

　　“这写的啥？之乎者也？”

　　…

　　看了几个答案，叶烬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些学子算是废了，等上了战场，恐怕一个计策也拿不出来。

　　轻叹了口气，叶烬继续在满是“象形字”的隶书中“史里淘金”。

　　正午，叶烬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头疼无比。

　　这些答案中有几个勉强能入眼，但与实际情况相差甚远，难以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