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恶风直直捣向面部的那一脚,让赵东德忍不住骂娘,因为自家脑袋变形的着实有点大。
但他还是成功歪开了脑袋,反应奇快地叉手架起,顶向对方的腿弯处,这才勉强让那捣锤一般的下踩,堪堪偏离了自己的脑袋,
而那骇人的力道,使得高壮傻子的那只小腿轻易洞穿了墙壁,甚至都没发出多大的声响。
与此同时,赵东德借力背靠着的墙壁,双足并起,抬高,在猛然的发力中,蹬踹在高壮傻子立足的那只小腿胫骨上。
只凭一身蛮力的傻子,自然是吃了一个闷亏,前脚还陷在墙壁中,后脚被蹬的向后滑去,整个人就势来了一个下劈叉。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缺乏一些柔韧性的傻子,感到了扯淡的痛苦,痛苦地嚎叫出声,还犹然喊着:“妈妈,疼!”
但刀口舔血多少年的老山贼,又怎么可能有半分犹豫和怜悯?
腰腹肌群骤然发力,老山贼上半身如同弹簧一般,向前弹起,一手抓向傻子的头发,另一手则是已然扣住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向前就是一攮!
赵东德的动作之快,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就这么一拉一送,那匕首便已经撕开傻子颈上的胸锁乳突肌。
以常理而言,傻子颈上那粗大隆起、如硕鼠一般的肌群,已然是一层天生的铠甲。
但是在地府打了个转,被某个恶趣味的黑心家伙再度捞上来的赵东德,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简单货色了。
由【喰质】和【秽厌胎】重塑的非人之躯,就像是一台崭新出厂的跑车,在汽油的烧动下,曲轴活塞慢慢的适应磨合,速度也就逐渐提升了上来。
这,意味着赵东德本人的意识逐渐驾驭这新生的躯壳。
故而,那远超凡人羸弱之躯的优越性能,也逐渐展现在这人世间。
更何况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使用自己这一副得来的“新身体”,就能喝这么一头非人的猎物搏命。
赵东德逐渐有种开车把油门踩到底的快感,速度在不断飙升的快感。
这的确让他由衷的兴奋起来。
那捅入猎物脖颈的匕首,在他布满老茧的手掌拧动下,扩大着伤口,放出更多黑紫色的血液。
壮硕的猎物发出了震耳欲聋嚎叫。
整个脑袋全都包裹在厚重绷带纱布下的赵东德,本想开口,忽然手臂就是一痛。
痛苦和血液或许使这个傻子变得更傻,又或者解放了其天性?
年轻傻子向右侧一扑,张口便狠狠地咬在了赵东德握住匕首的左手腕上,没管插在脖子上的匕首,双手便不管不顾地抡砸而下。
赵东德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身上突然传来的劲道和质量压在了下方。
而他的手腕早已被傻子锐利犬齿钉死在口中。
随着那粗壮臂膀在室内带起一阵阵的风声,赵东德迎面便挨了三四下沉重的擂砸。
饶是以他现在的体魄,也是一阵的眼花耳鸣。
而没砸中的那一两拳敲在地面上,除了一阵阵闷响,在场众人只觉得脚下一阵的颤动。
但即便一只胳膊被对方叼在嘴中,活动被限制,赵东德还是奋起一条胳膊向上捅砸,丝毫不甘示弱,也并不回护自己的脑袋。
两人全无招式可言,完全凭借者杀心和野性本能所驱使的打斗,在这厅堂中闹出了如同拆迁一般的动静。
一个被恐惧的人群推动,不慎向前扑倒的马仔没来得及站起头上就挨了一拳。
于是,脑壳瞬间凹陷下去,一声不吭的扑倒在地,看上去是半点气息再无。
“妈的,妈的,冚家铲,小赤佬,阿拉我就知道!都是林天耀这个扑街搞的这些明堂,净养这些怪物...”梁文斌声音极低,语速极快,因为恐惧而抑制不住的带上了颤音,兀自咒骂咕哝着。
咕哝着,咕哝着,梁文斌的声音便是一卡。
祁荒脸上盖着的牛皮书册,不知何时早已掉在地上,正歪头,以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梁文斌。
“祁堂主,您看......”梁文斌本能地想敷衍,却想起能带来另一头怪物的祁荒,自然也不是他再能轻易糊弄的货色。
祁荒站起身,和畏缩的老头对视了半秒,便转过视线,看向已经把地板砸出层层裂缝的两人。
方才哇的一声哭起来的湘三婶,克服着恐惧,想要上前,却看到那个薄命的马仔被一拳砸死的场景,便又慌忙蹬地让身体向后缩去,掩饰不住那种无能为力的慌张和忙乱。
至于湘三婶那个矮瘦如门钉一般的男人,早就缩在厅堂另一个角落,比眼前几个马仔还安全。
早已杀红了眼,以命相搏的两人,全然忘了刚才出手的理由,只是同时迫发着两具非人躯壳中骇人的纯粹力量,向对方身上施加者最直接的摧残。
在这种程度的打斗中,只是普通材质的绷带,自然不可能遮掩住赵东德变异的脑袋。
于是场中几个眼尖的人,被那仿佛是从颈子上长出来的、半截手枪形状的怪异头颅,吓的有些大小便失禁。
两人的拳锋上,已可见森然白骨,但破开的皮肉下又略微有些不同。
年轻傻子的血肉还和常人有些近似,能看到鲜红的肌肉组织,而赵东德拳峰上破开的创口,只能看到黑色紫色参杂的、微微蠕动的事物。
两人这般伤口,也是在高速的治愈和不断被重复撕裂中反复。
只是两人最后的理智,已然快断了弦儿。
只听得,赵东德颈子上,那半截黝黑枪管中传出一声清脆的上膛声音!
同时,赵东德发着狠,拖着自己的左手堵在了自己的头颅上的枪口前。
年轻傻子本能的意识到死亡将至,这才想起张口,想脱开那黝黑枪口的锁定,却只是发出呜呜的声音,嘴却是无法松开。
如此下场,
一者是因为傻子那磅礴的力量,几乎将四颗犬齿完全钉入赵东德的尺骨:
二者是赵东德手臂伤口处,黑色紫色交杂的肌肉组织已经再度生长,甚至有过度生长的倾向,把傻子的嘴如同胶水一般“粘”在了左手腕上。
“砰!”
火光与轰鸣声同时迸发,湘三婶的哭喊声被瞬间遮盖。
......
若是以人的头面长宽为手枪的口径,那么这称之为手炮,或者就是“火炮”也不为过。
起码,在赵东德头上的那根枪管发射后,“子弹”将七八道墙面轰塌,最后余威不减地,在轨迹方向上的第十堵墙面上嵌入一颗看不出材质的“子弹”。
没人觉得这是“手枪”。
祁荒用脚踩着赵东德那枪管型的脑袋,看着被自己一脚踢歪后射出的“子弹”威力。
他的左手向后一甩,把傻子接近100公斤的身躯向后丢去。
祁荒的五指间,有滴滴黑紫色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而指尖一瞬出现后再度消失的爪套已经抽取了足够的血液,返回喰质空间中了。
祁荒微笑看着傻子的后颈,那有被他扣抓出5个血洞。
此刻,血窟窿迅速的生长、填补,很快再无痕迹。
傻子似乎是被巨大的轰鸣声吓傻了,又或者说是再度变回了傻子,有点愣愣地抬头看了看祁荒,张开嘴想说什么。
这时,他口中赵东德那半只左手小臂才掉下来,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祁荒抬起脚,向前走出两步,用足跟磕在那半截小臂上,踢回赵东德的脸上。
“把你的零件接上。”祁荒面无表情的向后甩了一句话,又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向身材高壮的傻子。
“味、味道不,不太、太对。”傻子坑坑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祁荒眉毛一挑:“什么味道啊?”
傻子张了张嘴,似乎没有足够的词汇来表达想法,只是“啊啊”着,有点焦急。
但这时在一旁急了半天的湘三婶,已经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搂住自家痴傻儿子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傻子被她的情绪一带,也是哭了起来。
祁荒在这嘈杂的哭声中,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
他不言语,周围的马仔和梁文斌自然是不敢再动弹。
当然,这岂不废话?两头怪物打架,谁强谁弱看不出来,那能压制这两头怪物的人,还是敬畏点好。
这便是梁文斌此刻心中所想。
他还在想:更何况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还是个阴晴不定的主,等姓祁的翻脸杀人时,自己怕是没想到跑,就脑袋搬家了。
祁荒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眼皮向下一敛,目光扫了过去。
湘三婶作为成年人,自然是更早的收住了哭声,为了哄住痴傻儿子,她口中低声地唱起了一首在这个时代的龙港,很是让人耳熟的曲调:
“......
星星知我心
月亮知我情
喺呢个茫茫嘅人海
我只有你嘅身影
无论我行到边度
你嘅爱跟随住我
......”
畏惧的人群,持刀环立的马仔,
飞溅的血迹,滚动的肢体,
心怀鬼胎的老账房,异形的怪物,
抵债的孤女。
祁荒。
祁荒没有出声,所有人也都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