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小镇入口。
老麦克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中,温热的血液四处流淌。
一具无头尸体正趴在老汉的身上,苍白的手指如同铁钩般轻易撕开肉体。
身着明亮盔甲的骑士老爷仍然站在旗杆下,似乎没有没有注意到发生在眼前的暴行。
柯凡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扭头就跑。
关于杀人的无头尸体,他曾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
那是被称作“恶魔”的可怕怪物,也是天主最厌恶的仇敌。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柯凡心里已经翻涌过惊天骇浪,最终,他还是像找死一样开口问道:
“瓦娜,是你吗?”
正沉迷于碎肉的无头尸体忽的一滞,好像听到了柯凡的话语一般缓缓转身“看”了过来。
断掉的脖子上没有眼睛或者耳朵一类的构造。
可柯凡平白的有了一种感觉。
“她听到了我的声音,她在看着我。”
下一刻,无头尸体像离弦的箭飞快的冲向柯凡。
柯凡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无头尸体掀起一阵狂风从他的身旁飞似的跑了出去。
“这不是瓦娜。”
不管这具无头尸体是不是瓦娜身体戴尔一部分,如今她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
“骑士大人,您还愣着干什么?请出手消灭这个被恶魔附身的女孩儿吧!”
柯凡焦急的向身旁的这两名骑士呼喊着,尽管他们是道尔神父残忍的帮凶,但他们拥有这座小镇不可比拟的强大武力。
可怕的无头尸体拥有他难以招架的速度,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柯凡有自信瞬间被怪物撂倒。
见这两名骑士没有丝毫反应,无头尸体缓缓调转身躯,将要进行下一次袭击。
柯凡心中一急,一拳打在骑士的头盔上。
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骑士头盔轻易就被打飞了出去,露出了一张满是死气的男人脸庞。
两只苍蝇趴在这个男人的眼球上,肆意的在新鲜的尸体上播撒种子。
熟悉的破风声袭来,柯凡没时间去想包裹在盔甲里的骑士是怎么死的,他随手拔出骑士身上的佩剑,像使用砍刀一样从上至下一剑落下。
砍进了泥土里。
柯凡震惊的看着突然后跳的无头尸体,脑袋里乱作一团。
“它能看到我的动作?还是听见了剑的声音?没有脑袋的怪物居然也能做到这种事吗?”
容不得他细想,无头尸体再度冲了过来。
“只能用这个方法试试了。”
柯凡握紧手中铁剑,横移一步,将身旁像座小铁塔一样的骑士当做挡箭牌,无视掉骑士死不瞑目的模样,整个人猫了起来,小心观察着无头尸体的动向。
“如果它确实能看到我的话,就可以将骑士的身体当做阻碍,寻找反击的机会。”
“砰!”
肉体与金属碰撞的声音猛得响起。
柯凡心中一凛,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这头怪物看不见东西!”
手中铁剑从骑士的胯下刺出,随后手中传来确实刺中肉体的感觉。
无头尸体像个拥有生命的动物一样,受伤之后急忙跳开,柯凡推开压在身上的铁罐头,提着铁剑看向怪物。
此时,怪物像条疯狂的野狗四肢伏地,而从它外翻的膝盖可以看出,刚才那一剑正好划断了它的关节。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柯凡松了口气,随即大步走向受伤的无头尸体。
尽管推断一个没有脑袋的怪物是否会因为没了一个膝盖就无法行动是一件可怕又不可能的事,柯凡强行压下内心的惶恐,不断的祈祷着天主的力量。
或许是天主真的听到了他的心声,凶残的无头尸体再度奔袭而来,却因为残废的膝盖速度大大减缓。
“这是最后一击了……”柯凡默默的说道。
他一腿向前,双手握紧铁剑,剑尖贴着地面,心里暗暗计算着彼此的距离。
随后,全身的力量拖动铁剑划向天空,锋利的骑士剑轻易刺入肉体,砍断骨头。。
断掉的脖子从中一分为二,还未凝固的鲜血自胸腔喷洒而出,在温暖的朝阳下映出一道美丽的彩虹。
这一次,无头尸体确切的死去了。
柯凡看着手中的骑士剑,哀叹道:“最终还是用暴行者的剑消灭了受刑的无辜者,伟大的天主,为何您要让我经历这么可笑的事情?”
“吱吱吱——”
似乎是要回答他的疑问,一只纯白的老鼠从无头尸体的衣物中爬了出来。
无头尸体中的血液洒落了一地,白鼠身上却依旧素净,没有染上一滴鲜血。
“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柯凡弯腰伸出手掌,这次却没能迎来白鼠的善意。
“嘶——”柯凡低头看着指尖流出的鲜血,自嘲道:“只有我这种笨蛋才会妄想和一只老鼠成为朋友吧。”
柯凡笑了笑,没有找在尸体上耀武扬威的白鼠算账,提起骑士剑扭头向镇子里走去。
他没有去看另一个如雕塑般的骑士,这么大的动静没有将其唤醒,可见他同样已经凶多吉少。
“赛尔先生的儿子现在一个人在家,我怎么能把他忘了?镇子里发生了怪事,他一个人应该会很害怕吧……”
不停的自言自语声中,柯凡觉得脑袋变得越来越沉重,还没走出几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倒了下去。
过去两个月来,许多镇民因为害怕躲在镇子的外围,只有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像结群的老鼠一样疯狂逃窜。
按理说,镇子入口处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被他们尽收眼底,就算不是每个人都像拉货的老麦克一样热心肠,怎么着也会探着头往外看两眼。
可如今,柯凡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太阳驱散了可能存在的邪恶,可镇子外围依旧静悄悄的,大家似乎都睡着了。
此时,柯凡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
他握紧好似不存在的拳头,冰冷黏腻的黑暗浪潮不停冲刷着他的灵魂。
难以忍受的剧痛在他的肺腑中出现,过一会儿又藏进他的心脏。
他疼痛难忍,却摸不着抓不到。
想要大喊,却被无尽的黑暗涌进喉咙,塞满胸膛。
无有穷尽的绝望涌上心头,在意识濒临破碎的边缘,柯凡看到了他的父亲。
比他记忆中的要老上许多,比如,柯凡从来没见过父亲满头白发的样子。
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看起来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儿。
“这不会是我的母亲吧?”
再然后,两人闭起眼睛躺在地上,旁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们做着同样的事情。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多少岁月。
父亲的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可他的容貌却和当初闭眼的那一刻一模一样。
那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时间暂停的按钮,又好像只按下了一半。
当尘土将所有人的身体掩盖,抹平了墓园的痕迹,一只白色的红眼老鼠从地下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