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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艾维利亚奇闻录 扬州吴猫猫 6445 2024-11-11 14:21

  如果说凯尔纳人有四种想法,一是沉醉于罗恩王国过去的辉煌,二是坚信德鲁伊之道,三是陷入怀疑论,最后一种是开始日漫特教狂热,但这四种人都开始出现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开始追捧凯尔纳之王,原本名为芬兰克尔现在号称芬兰尔王的凯尔纳骑士团大团长,几乎成为男女老幼共同的崇拜对象。

  仅仅半年,芬兰尔王的骑兵不仅将日漫特侵略军封锁得寸步不进,还平定了国内的各处叛乱,他们没有强制宣扬德鲁伊之道,而是用更加柔和和美好的骑士美德教导民众。骑士团们执法公正无私,将骑士团的私人物产分给穷苦人民,一时间整个罗恩王国都开始恢复往昔的繁荣,异端之声也逐渐平息。

  德鲁伊教派认可了“芬兰尔王”和“梅尔林斯”的抉择,他们将自己收缩在橡树圣林,不再参与政治。罗恩王室并没有和芬兰尔王发生直接冲突,或者说是芬兰尔王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发生冲突的地方,并且还将王都人民救助,这让效忠于罗恩王国的人民都大感赞叹。

  克瑞提斯和爱妮特穿着着传奇巫师的装扮,漫步在峡谷之上,半年的时间让他们更加精通德鲁伊法术,造诣超出了绝大部分德鲁伊,尽管克瑞提斯仍然还是巴德。青年的胡子开始冒出来,头发也开始出现白色,战争让他无暇管理自己的面容,长期研习法术和使用法术,让青年在拥有超出常人的法力、精力时,已经有些不堪重负。有些苍白的面庞透露出坚毅,半年时间里,芬兰尔和他的笑容都逐渐减少,尽管国内形势越来越好,但是边境和日漫特的战争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止——他们是用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庞大的日漫特民族。

  在日漫特大军中,很多异族人或许并不尽心,但是纯正的日漫特人和宗教狂热者甚至会私下发起骚扰,这种骚扰无法被有效抵抗,只能最大限度的限制他们——随着时间的延续,日漫特的后勤也开始正常化。正规军和骑士团的快速骚扰也逐渐变多,芬兰尔明白——大规模战争将要又一次打响,甚至这可能会是一场总决战,决定凯尔纳人的命运。

  大军已经开始慢慢进入视线,这一次大军需要迅速突击峡谷,然后在峡谷另一侧展开大面积对抗,克瑞提斯必须保证大军通过峡谷时的安全——这里是敌军最好的伏击地点。巫师和白马不断地祈祷菲索尔兹姆以扩大对自然之灵的感知,很快整个峡谷的情形就印在脑海之中。

  日漫特自然不会放过这一伏击的机会,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但依然存有伏兵。这些伏兵在自然之下无可遁形,大巫师笑了一声,便开始沟通星辰的力量,星光化作锁链将他们束缚。克瑞提斯并不弑杀,只让他们陷入昏迷,便不再关注,继续注视着大军,当大军通过的那一刻,就是总决战的到来。芬兰尔王认为只有将开战的主动权抓在手中,才能获得优势,一旦变成被动的防御战,就会陷入劣势——日漫特大军并非长时间奔波突袭,即便凯尔纳人死守要塞也不会获得多大的成效。

  当大军在峡谷另一侧的宽阔地摆开阵型,肉眼已经可见日漫特人的堡垒——原本的凯尔纳村庄已经被焚毁,甚至很少有人能够活下来,那些宗教狂热者将无辜之人当做异端烧死。日漫特的堡垒就是在被毁坏的村庄基础上建立起来,虽然仅仅大半年的粗加工,但看起来依然巍峨。还有一些距离,所有军卒在此刻都已经压抑起来,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战争,他们面对的是凶手,试图毁灭凯尔纳和德鲁伊的凶手,无数的亲友的鲜血在大半年间被他们夺取,德鲁伊不理世事,罗恩王国分裂。

  芬兰尔王回头看了一眼峡谷上方,目力所及之处,克瑞提斯和爱妮特已经来到了约定好的位置,军团中也隐藏着许多自告奋勇而来的德鲁伊祭司,他们有的可以使用法术,有的可以近身肉搏——在这一刻无论信仰,所有血脉相连的凯尔纳人都众志成城。

  “为了凯尔纳!为了菲索尔兹姆!为了我们的亲友同胞!”芬兰尔王不是优秀的政治家,他从不会用大篇演讲来博取热情,对于一个凯尔纳传奇英雄,他仅仅是一挥长剑,大喊一声:“杀!”所有军卒都爆发出咆哮,震得大地和峡谷颤抖。

  大军开始向堡垒移动,日漫特大军也已经准备完善,同样在堡垒前摆开军阵,当双方开始交手,日漫特的骑士团开始从侧面突击,试图穿刺大军。凯尔纳的骑士团就在等待这一刻,克瑞提斯召唤来白鸽,将消息传递给芬兰尔王,芬兰尔王当即下令凯尔纳骑士团从日漫特骑士团侧面突击。双方骑士团如两条长龙缠绕在一起,互相挣扎、腾挪、撕咬,军阵之后的僧侣们开始吟诵神歌,这些僧侣们联合起来的力量不可谓不大,日漫特的语言在人们心底响起,这让日漫特大军为之一振,更加英勇的厮杀。

  克瑞提斯摇摇头,日漫特的僧侣质量不一,但确实非常之多,德鲁伊教派成员相加可能也只有四五百人,而日漫特的僧侣光是在战场之上的就已经达到一千余人。大巫师一声大喝,借用峡谷地形,强大的风力开始汇聚,然后如巨龙咆哮从峡谷冲出。日漫特大军在逆风中行动受阻,被早有准备的凯尔纳人趁机猛攻,将战线再一次拉平。这才是德鲁伊法术的真谛,这些法术仅仅是借助自然之力,而非依靠个人的勇猛,所以再小的法术只要结合天然的条件,就可以变为极大的力量。

  双方从下午一直交战到傍晚,两边才收兵,已经可以判断是凯尔纳大占优势,只要在一鼓作气,就可以夺取城寨。在没有后方防御工事的情况下,日漫特人只能选择打道回府——这意味着芬兰尔王领导的凯尔纳解放战争终将告捷。

  卡丘斯特注视着摇曳的火光,看着芬兰尔王收起战略地图。他知道这可能是芬兰尔王最后一次收起战略地图了,此战之后,整个凯尔纳都将在芬兰尔王的领导下繁荣昌盛。

  “王,趁着击败日漫特的士气,只需要连夜奔袭,王都之民必将开门相迎。”卡丘斯特的声音有些激动,他远远没有芬兰尔王沉稳,但也难怪,当芬兰尔王平定凯尔纳,民众之心早已有了归属,罗恩王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芬兰尔王看了卡丘斯特一眼,这让副官大感疑惑,他从芬兰尔王的表情中看到了不解和担忧:“王?”

  “卡丘斯特,我依然是正义大骑士。对于一个骑士而言,我需要的是正义,而不是王位。”芬兰尔王看着自己的副官,“我看中你的才华,你跟随我至今,但我希望你依然可以坚定地修行骑士美德。你太执着于地位和利益,就和当初你毫不犹豫跟随我一样。”

  卡丘斯特和芬兰尔王之间关系还算融洽,副官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尴尬,他思索了一下才道:“王,如果要让所有人都向往正义,我认为选择自立为王并无不妥,只有政令和美德双重,才能达到这一理想。”

  “不,政治只会让美德变成虚设。”芬兰尔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但是……王,你只是没有勇气去做这件事。”卡丘斯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芬兰尔王没有说话,他明白卡丘斯特或许本意并非如此,但是他说的也确实是有道理的,如果他建立一个超越罗恩王国的国家,或许这种美德还是会随着时间消散,但他可以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做得更好。

  “我曾经向马兰尔斯王宣誓,我永不会违背承诺。战争之后,我会解散骑士团,罗恩王国已经真正的不需要他了。”芬兰尔王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他知道自己在软弱,他无法去执行最优化的计划——因为他是一个拥有坚定信念的人,他是一个持有美德的骑士。

  “摄政王不会放过你的,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威胁……如果骑士美德变成阻挠世界更加好的约束,那么美德还是美德吗?”卡丘斯特不甘道。

  “不放过我又怎么样?我依然是那个我。卡丘斯特,你必须重新理解美德。美德不是强加于人的道德,而是人通往菲索尔兹姆神国之路。如果你将美德降低在权力、利益的层面,你将会失去大骑士的资格……如果你做出了取代罗恩王国的事情,我同样会再次起兵,将你击败!击败任何违背美德之人。”芬兰尔王已经下定了决心。

  卡丘斯特没有多少,行礼礼仪之后便离开了。芬兰尔王知道,自己的这个同伴太过重视凡间的利益,他永远不能成为骑士团的团长,所以当他离开后,骑士团应该解散。凯尔纳之王摇着头,熄灭了烟火,他必须养精蓄锐,迎接明日的最后一战。

  夜间经历了没有硝烟的局部冲突,日漫特偷袭了至少十几次,采用了许多种方法,都无法动摇凯尔纳的阵地——凯尔纳人对这片土地太过熟悉,尤其是在大巫师梅尔林斯的帮助下,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军队都无所惧怕。

  如计划一般,克瑞提斯利用地面震动在敌方堡垒打出通道,大军一拥而入,仅仅半日,凯尔纳就占领了堡垒,日漫特大军开始后退,一直推到数十公里之外才敢重新扎营——他们已经逐渐溃不成军,即便是日漫特骑士团,也死伤过半,在装备优势被拉平的情况下,他们很难击败凯尔纳的骑士团了。

  芬兰尔王站立在城楼,向所有人宣告:“从今日开始!凯尔纳!解放!”这个消息和风一样在半天之内传遍了凯尔纳各地,比军情还要迅速,所有人们都开始摩拳擦掌,他们要将日漫特最后的残兵赶回缪拉尔河的另一侧——这几乎毫不费力。

  芬兰尔王并不想这么早宣布,因为战争还没有结束,但是他需要如此——凯尔纳的人们需要这一场欢庆,压抑太久的他们需要这一场欢庆,他们已经一刻也压抑不了。

  “接下来,我们将进行持续一个月的反击之战!将这些日漫特人,赶回他们罪恶的土地!”芬兰尔王同时宣布了最后一场战役,当这场战役结束后,人们将迎来真正的胜利,国家也将开始复兴。

  在修整了一日后,士兵们都怀着热烈的心情还是操练,他们不能给敌军留下太多时间,要用闪电般的速度击溃他们。随着芬兰尔王的长剑,军队从破碎的堡垒出发,继续想缪拉尔河畔进军。

  卡丘斯特再一次拜见了大团长:“在罗恩内地,发现了有五千人的日漫特骑士团。”

  芬兰尔王第一次惊讶,但一会之后就恢复了平静,他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副手,然后才道:“在哪里?”

  卡丘斯特再一次展开战术地图,只不过这一次是国内的地图,他手指点了两处:“这里,这里。”

  “王都和橡树圣林?”芬兰尔王第一时间就确定了他们的目标,卡丘斯特指点的日漫特骑兵恰好处于橡树圣林和王都两条道路的分叉口。

  “我想也是,他们无法取胜,奔袭王都和橡树圣林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们这是孤注一掷。”卡丘斯特皱眉,“尽管我们面前的骑士团已经击溃,可日漫特人这么长时间的征战,不可能毫无后援,或许是我们正面战争的时候,这支骑士团从他们本土绕到了身后。”

  芬兰尔王不可否置的点点头,卡丘斯特所说并非没有道理,但他无法理解为何多达五千人的军队可以绕过前线所有哨兵。

  “我的信息也是后勤部队传来,也许是日漫特教的邪术。”卡丘斯特语气也并不十分肯定,“我带领三千人骑兵回防吧。”

  “不。”芬兰尔王摇头,“你一个人无法追踪他们,我们并不知他们的真正目标,现在都是推测,如果你去了王都,橡树圣林必将遭难。如果你去了橡树圣林,王都必将空虚。”

  “我认为王都并不重要……”卡丘斯特道。

  “我们稍后再讨论罗恩王室的问题。”芬兰尔王明白卡丘斯特的意思,“如今,我们需要先击溃你所说的奇兵。”

  “我和你,带领一支军队前往王都。”芬兰尔王推出一个棋子挡在王都之前,“前线有凡伦斯,足以继续指挥,他身先士卒的能力远胜你我,他可以激发士兵们的最大血性。”

  “橡树圣林……”芬兰尔王陷入沉默,他手指敲打着桌面,这种迫在眉睫的时候,难以调动国内的骑士团去围剿,只能由这里,也就是指挥中心,直接指挥。

  “我去这里。”帐外传来了克瑞提斯的声音,“你不能没有法术支持,爱妮特和你去。我必须回到橡树圣林,玛莎在那里等待我们。”他是德鲁伊的巴德,他热爱着自己的家园,敬重着自己的神灵,对此,他毫不犹豫。

  芬兰尔王并无异议,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完全信任自己的好友可以完成这一任务。芬兰尔王和克瑞提斯分别带领着两支各两千人的骑兵奔袭回腹地,在这过程中,芬兰尔王确实收到了国内遭受日漫特骑兵突袭的消息,这让他开始相信这个传闻,加快了行军速度。

  芬兰尔王看着被毁灭的村子,无数人被杀死,血水和尸体铺满了地面,甚至都没有被清理。这种屠杀比战场的厮杀残酷太多,即便是芬兰尔王都开始愤怒,他下令骑兵分散开搜索线索。一直到半夜都没有发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敌军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甚至连马蹄印都没留下。

  “王,你来这里。”卡丘斯特带着芬兰尔王来到营地外,他指着地面的一处道:“这里有线索。”

  芬兰尔王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地面,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他站起身,看着自己的副手:“奇袭这里的真的是骑兵吗?”

  “是您得到的消息。”卡丘斯特道,确实,骑兵偷袭这个村寨的消息是芬兰尔王自己得到的。

  “是国内的守军像我回报的。”芬兰尔王看着自己的副手,“这里没有马蹄,没有被掠夺,甚至连食物都没有被带走……那么是谁犯下这种滔天罪恶。”

  “这不是骑兵,而是罗恩王国的驻军。”芬兰尔王突然笑起来,“是罗恩王的军队杀死了毫无防备的罗恩王的人民。”这个笑声让卡丘斯特不寒而栗。

  副手沉默了一下,道:“既然你已经猜测到了,为什么还要跟随我出来?”

  “你说的太对了。我懦弱。”一向以勇敢自称的芬兰尔王突然沉默下来,他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缺点,“我自认为勇敢,但我现在才知道,这是一种懦弱。我在任何时刻,都愿意相信自己的战友、同胞、同袍……包括你。我自己欺骗自己,我欺骗自己,所有的猜测都只是猜测,我做出这么多冒险,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证明自己并不是怯懦。”

  芬兰尔王缓缓拔出骑士长剑,在此时,四周传来喊杀声,许多轻步兵包围了整个营地,也包围了芬兰尔王。

  “摄政王承诺了什么?”芬兰尔王问道。

  卡丘斯特闭上双眼:“我可以成为领主。”

  “只有这么一点恩惠吗?摄政王比我想的还要吝啬。”芬兰尔王自嘲道。

  “不,对于你来说,什么勇气、智慧远超一切,骑士美德无比贵重,包括凡伦斯等人,都怀着这种心思跟随着你。但是你们追求的只是虚伪的精神安慰,对于我来说,每日的厮杀,做一个只能出谋划策,出征打仗的副官,远远不如拥有财富和权力的领主。对我来说,这已经弥足珍贵……我不否认他确实很小气,但是我却接受了。”卡丘斯特闭着眼睛拔出自己的长剑,他应该怀着最后的骑士精神和芬兰尔王决战,他不需要这些士兵的帮助,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他的剑术早已超越了自己的主将。

  芬兰尔王这次选择了以静制动,并没有主动出手:“但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神灵的眷顾。”

  “不,那些只是忽悠德鲁伊书呆子的。世间之人不需要神灵的眷顾,我们可以自己争取到一切。”卡丘斯特砍出一剑,几个呼吸间,他就和芬兰尔王交锋了好几次。

  “你所得到的,永远不包括美德,也不包括知识。”芬兰尔王虽然感受到吃力,但还是坚定地将长剑伸出,然后撤退一步,拉开距离。

  “你太懦弱了,你不敢承认——物质才是人民真正需要的。”卡丘斯特又一次进攻,交锋了几回合后,却被芬兰尔王砍伤了左臂。

  “那只是首先需要……并不是全部。”芬兰尔王看着长剑的血迹,呢喃道。

  卡丘斯特没有回应,他不知道答案,或许芬兰尔王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也不准备反驳:“你已经彻底放弃了防御。”他看了看伤口,并不深,这是芬兰尔王将死生置之度外得来的战果,他却不能不顾死生。

  “我希望,在这时,我还能找回我的勇气。”芬兰尔王将金色的头发拥在脑后,即便黑夜里面什么颜色都看不清。

  卡丘斯特最后一次对芬兰尔王行礼,这是他最后的尊敬,然后大喝一声,长剑挥出,又一次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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