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文彦离开后,闵白马来到孟小春的面前,看了看他的脸色。
“小春,感觉好点没有?”
“感觉好多了。”
离开布篷后,孟小春在雪地上休息了一会,看着天空,吹着冷风,恶心的状态很快得到了恢复。
“第一次见别人验尸,难免会恶心不适,等你以后经历得多了,自然会慢慢习惯。”
等刑文彦喊来谢东山,闵白马从院子里取走一枝火把,带着众人来到李家的一处厢房。
将火把挂在墙上,四周立刻被光芒照亮。
孟小春从厢房里找了个水壶,本想烧些茶水来喝,但被谢东山打了一下脑瓜,直接喝止。
“你这家伙脑子坏了?命案现场的东西也敢乱动!”
刑文彦关上门,回身道:“大人,南镇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将水袋递给孟小春,闵白马道:“我方才问过他们,将三十二具尸体全部解剖,这是南镇镇抚使的命令,他们这样大费周章,恐怕是想找到什么东西。”
想找到什么东西?孟小春喝着水,忽然想起了那封履历:卞淳,方士王龙虎的弟子,三年前入宫,一直在御用丹房任事。
“莫不是他逃出宫时,从丹房里带走了什么。”
闵白马很是赞同:“非常有可能,东山,你怎么看?”
谢东山在北镇办了二十多年的案,也认识一些御用丹房的人,这会回忆道:“像他们这种方士,每天接触的都是些金石之物,手上脸上,不是被炉火烧伤熏伤,就是被丹药腐蚀的脱皮。”
“现在没有证据,我也不好猜测,但应该是炼好的丹药,或者一些特殊的原料等等。”
谢东山曾去过几次御用丹房,当时有一个方士因误食毒物,导致全身溃烂、血肉腐败,却依旧能保持着清醒,那狰狞的、发红暴胀的双眼让他至今难忘。
孟小春惊疑:“这么恐怖?就不怕把圣上吃出事来?”
谢东山解释道:“能送到圣上面前的丹药,自然会经过检查和尝试,一般都无毒无害。”
闵白马说出自己想法:“这种事都是这些方士自己来完成,我怀疑卞淳突然间性情大变,可能就和御用丹房的试药有关。”
刑文彦皱眉道:“那这件事向镇抚使大人汇报吗?”
闵白马沉默片刻,最后摇了摇头:“暂时不必,现在只是我们的一些猜测,汇报给镇抚使也没什么用。”
“再者,南镇北镇早已分离,我们这次只负责将卞淳抓捕归案,至于南镇想找什么,就让他们去找,我们后面多多留意便是。”
......
夜幕已经降临,天上的风雪没有停息的意思,除却众人休息的正厅,整个李家大宅黑暗而又安静。
解剖完了家仆,老秦招呼几声,让南镇的人将几具尸体转移到了大堂,看样子是准备连夜检查。
谢东山将马匹牵入前院,在避风处安顿下,再喂了一些草料,等到再回来时,闵白马正在熬煮汤药,刑文彦和孟小春铺好了休息用的被褥,
南镇众人也在大堂另一侧歇下,知道闵白马一行要来,已经提前准备过,铺垫被褥什么的都很充足。
燃了火盆,灭了火把,众人合衣睡下,留下老秦一个人在大堂里忙碌。
大概到了午夜亥时,孟小春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摇醒,睁开眼,闵白马就站在身旁。
“大人?”
闵白马招手:“小春,跟我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孟小春还是掀开棉被,站起了身。
午夜的冷风冰凉刺骨,从前院穿过门缝,又从衣服间的空隙钻进滑出,让人一阵发寒。
远处的灯火下,仵作老秦还在手起刀落,刑文彦不知何时又跑了过去,站在木板旁正看得出神。
听到响动,谢东山也醒了过来,先警惕的望向四周,发现是孟小春两人,他砸吧砸吧嘴,又裹了裹被子。
“大半夜的,你们去方便?”
“我和小春去后院看看。”
带着孟小春,闵白马拿起一枝火把,穿过大堂,一路来到了后院。
北风呼呼作响,雪花纷纷而下,院子里的石灯早已熄灭,不远处的花园漆黑一片。
孟小春疑惑:“大人,我们去看什么?”
闵白马点亮火把,在前方照路:“去看看李家二小姐遇害的地方。”
腊月初七那天,也是午夜亥时左右,十八九岁的李家二小姐在后院花园遇害,死亡原因与其他人一样,被卞淳用药锥一击捅破了喉咙。
李家的花园规模不小,亭亭树树,池塘小桥,应该是采用了南方的设计,但栽种了北方耐寒的植物。
积雪很深,两人举着火把找了一圈,才找到了二小姐遇害的地方,这里有南镇的人留下的标记。
尸体已经搬到了前院,残余的鲜血也被雪层所覆盖,闵白马没有挖雪的意思,只放低火把,向左右看了看。
“小春,你能看到什么?”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孟小春摇头:“大人,这里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闵白马又问:“那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孟小春想了想,回道:“应该是李家二小姐的死还有些疑点。”
“那些疑点?”闵白马举起火把,继续向花园深处走去。
孟小春提步跟上,说出自己的想法:“大人,初七案发时也是一个大雪之夜,二小姐死于午夜亥时,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段,现在这个漆黑的环境里。”
“可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二小姐,大雪的天,三更半夜不去睡觉,却独自跑到后院的花园,这实在有些奇怪。”
闵白马点头:“说的很对,那你觉得她为何会在深夜来到这里?”
孟小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前我问这位二小姐可曾婚配,便是想到了这一点,我觉得她是趁着天黑,来在这里想与心上人约会。”
“哦?”
见闵白马回头看来,孟小春有点不好意思:“不瞒大人,像这种深夜约会,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初七那天,北镇府司宴席结束后,孟小春就想趁着无事,去找她相见一面,看来那晚有这种想法的,也不止他自己一个。
这边,闵白马点点头,对孟小春的猜想非常赞同:“这样说来,初七当夜遇害的可能不止李家三十二人,这个二小姐的情郎估计也已经殒命,只是尸体不在府中。”
“走吧,明天去问问南镇他们,如果事实果真如此,这一带应该会有人上报失踪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