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白马三人离开福船之前,就没有见到厉子恨的身影,上岸后更是不知所踪,问了老秦,也只是说他自有任务。
虽然是深夜,但三人取出赵员外送的银两,在港口补充了一些食物,又从驿站牵走三匹快马,没有过多停留,便直接往北边的盖州卫赶去。
老秦在船上的不适已经恢复,而经过他的检查后,闵白马也摘下了棉布,他脸上的箭伤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疤,再保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大致痊愈。
三人一路往北,先抵达了附近的复州卫,这里有直往盖州卫的宽阔官道,只是积雪颇深,眼看着就有封路的意思。
又经过一昼夜的急行,终于在腊月十五的傍晚,来到了辽东半岛的中心地带,盖州卫的附近。
先前在永平府时,曾收到过五郎的留信,五郎与南镇的杜峰乘船过海,目的地就是这里,他们比三人先行了一天,现在应早已到达,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离开。
进入盖州卫,依然是驿站落脚,闵白马来到大堂,向这里的长官亮了身份:“这几日可有南北镇的缇骑来过?”
驿站的长官显然很有印象,拱手回道:“前两日便有两位缇骑来过,现在还住在驿站里,大人且随我来。”
随着他穿过走廊,最后来到休息的厢房,驿站长官指向两个房间,又道:“他二人就在这里,大人请自便。”
点头道声谢,驿站长官识趣的离开了,闵白马走到第一扇门前,伸出手敲了敲,却没有任何回应。
又来到第二扇门前,再敲了敲,里面很快传出了有人在移动的声响。
不多时,木门微微打开一角,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缝隙里:“你找谁?”
这声音不是五郎,闵白马亮出腰牌,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南镇府司的杜峰、杜大人?”
男人接过来略略一眼,倏而敞开木门,也亮出一面腰牌,拱手道:“原来是北镇的闵大人,在下南镇府司掌卫缇骑杜峰,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杜峰看起来是三十岁的年龄,精壮的身材,粗粗的眉毛,也是一身的便装。
双方确认好身份,杜峰请手作邀,闵白马左右望了望,进门后随手关上,又问道:“五郎现在何处?”
杜峰沏上茶水,回道:“五郎早上去了海州卫,在探寻卞淳的消息。”
闵白马皱眉道:“你们来到辽东后,再没有收到过卞淳的情报?谢东山和刑文彦有没有消息?”
杜峰摇头道:“谢东山两位大人应该还跟在卞淳的后面,现在没有什么新消息,这样看来,卞淳应该还在路上。”
原来五郎与杜峰腊月十三来到辽东之后,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盖州卫,有了先前的教训,二人这次没有耽误,直接通知了本地的卫所,再联络北面的海州卫,在两地之间布下大量的士兵,直接将南北的通道彻底封锁,以防卞淳再次东去。
只是他们在盖州卫等了两天,并没有得到新的动向,而谢东山和刑文彦跟在卞淳之后,现在也没有新的消息。
经过讨论和分析,两人都觉得关外的地形太过复杂,再加上积雪和气候的影响,使得卞淳这次的逃亡大为受阻,现在还没有抵达辽东。
但五郎不敢大意,现在每日往返两个卫所之间,若有突发情况,也好随时应对。
听完杜峰的叙述,闵白马陷入沉默,从腊月初十卞淳逃出山海关算起,到今天腊月十五已经过去了五六天的时间。
如之前的分析,从山海关到盖州卫附近,一般来说需要近十天的路程,但按照之前的情况,卞淳逃亡时日夜不休,应该也快到了这一附近,那么接下来的几天一定要多派人手,严加提防。
考虑片刻,两人正随口聊了着,房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杜峰起身笑道:“这个时间,看来是五郎回来了。”
打开木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五郎,还戴着那顶宽宽的毡帽,帽檐压的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进到屋子里,五郎随即拱手:“大人。”
闵白马点头:“可有什么进展?”
五郎不住的摇头:“没有卞淳的动向,谢大哥他们也没有新消息。”
没有新的消息,闵白马便取出一些文件,这是自己对卞淳案的梳理,不仅记录了“李家灭门案”和“佃农丁三五案”,还有一系列对卞淳诡异行为的分析。
这份文件是登上福船时,由孟小春记录而下,现在正好交给两人阅读。
杜峰读完后,对他的猜想很是震惊:“杀人吸血?这......未免也太妖邪了,不过一个方士而已。”
闵白马解释道:“闵某常年在外,对于民间的风俗传闻都有些了解,很多时候,这杀人吸血都不算什么,甚至算是正常一点的行为。”
这番话倒是不错,先前佃农丁三五死后,其雇主赵员外准备把他的尸体买到新桥海口,将两个孩子的干尸买到乐亭,这些民间的方士收下这些尸体,其后的行为相较于杀人吸血,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考虑到御用丹房的身份,闵白马又道:“当然,再抓到卞淳之前,这只算是一种最可能的猜测,或许其中还另有隐情吧。”
五郎则没什么疑问,自己跟着闵白马三四年,对这位师傅当然是十足的信任。
在杜峰的请求下,将手上的文件又抄写了一份,等结案后也好上报南镇,五郎则摊开地图,为闵白马指向了几处。
“大人,从盖州卫沿海道海州卫附近的东昌报,通往辽东腹地的口子已经被边军封锁,除非卞淳临时往北方变向,不然一定会闯入包围。”
闵白马点头:“算算时间,他应该也快到了,你这几天不要松懈,只要有了的踪迹,绝对跑不了他。”
无论是南镇的老秦和杜峰,还是北镇的闵白马一行,都对北面的逃路不甚上心,因为那边通往草原,而现在关内外的局势十分紧张,如果卞淳逃到了那边,面临的处境不是被杀就是被俘,
如果是被杀,上面又要求见到尸体,那闵白马他们还是免不掉过去一趟,不过以他们以往的经验,潜入草原,只收敛一具尸体的风险并不是很大。
如果是被俘,那更是简单,南北镇所有的任务全部取消,只需要回到顺天,等上面派出使者去沟通或者直接赎买就行了。
杜峰抄完文件,两人的讨论也临近结束,五郎拉了拉毡帽,将帽檐拉的更低,准备返回房间。
看着他那熟悉的动作,闵白马不由得唤道:“五郎......”
五郎回头:“大人?”
闵白马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忍住了话,厉子恨还活着这件事,就等回到顺天后再说吧。
“你先去吧,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