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沉浸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看着刘云的尸体无法释怀,月光下他瘦弱的身体,有些驼背的他在夜风中站着,满眼落寞。
“他和您是什么关系?”魏凌峰走上前和刘老汉询问道。
“他是我侄子,叫刘云,他是个好孩子。”刘老汉依然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颤抖着回答魏凌峰。
“或许,我可以让你再见他一眼。”魏凌峰思索了一下,看着刘老汉说道。
刘老汉愣神,他将目光从刘云身上移向魏凌峰。
“我可以通过招魂,让你再看他一眼,顺便我也有些事情要问他。”魏凌峰对着刘老汉说道。
听到魏凌峰的话,刘老汉落寞的眼神中,绽放出一丝光亮。之前胡二叔在屋里,已经和他说明了昏迷后发生的事,刘老汉知道了侄子发狂伤害村民,又刺伤了胡二叔。
纵然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被眼前的魏凌峰击杀,但明事理的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并没有要怪罪魏凌峰的意思。当魏凌峰告诉自己,还能再见小云一面,他心里反而对眼前的年轻人充满了感激。
“真……真的吗?魏小师傅。”刘老汉难以置信的确认道。他忍着激动的泪水,用蜡黄枯瘦的手擦了擦眼角,眼神充满期待地等着魏凌峰的回答。
“可以的,但在那之前,我得先处理一下这个家伙。”魏凌峰说道。
刘老汉以为他说的是旁边站着的喜神,正欲说旁边的屋子可以用来接待喜神,但看着魏凌峰的脚步却朝着另一边,他缓缓走向一块阴暗处,刘老汉跟上了去。
刘老汉凑过看了看,那片黑暗里躺着的是陈叶,他这才明白魏凌峰的意思。看着昏迷的陈叶,他头发乱蓬蓬的,身上沾满泥土和血迹的衣服,浑然没了白天那副严肃的样子。
魏凌峰探了探陈叶的鼻息,再朝着他胸口摸了摸,还在微微起伏着,确认陈叶并没有死。他把陈叶从那个角落拖了出来。
当他渐渐显露在月光下的时候,软绵绵的手在地上,手腕上的伤口有些发紫,面部也似白纸一般。魏凌峰看着这些,心中也不由得感叹起来,这陈叶为了对付自己,也是不惜命的使出了全力。
魏凌峰把他倚靠在小鬼堆成的石堆上,刘老汉看着魏凌峰问道:“魏小师傅,他还能活吗?”
“您可以帮我打碗热水吗?”魏凌峰回头对刘老汉说。
刘老汉听完点点头,他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魏凌峰在陈叶身上摸索着,不一会他似乎摸到了,那是先前陈叶用来施法的骨坠,魏凌峰把它拿了起来,放进了自己口袋。
刘老汉的身影从门口走出,他手里捧着一碗热水,小心翼翼地走到魏凌峰身后。
“魏小师傅,热水来了。”刘老汉捧着热水,苍老的脸上恐惧已经被慈祥替代。
或许看着和刘云年龄相仿的魏凌峰,他心里那份对后辈的关爱,战胜了那些不安和恐惧。
“谢谢您,刘爷爷。”魏凌峰朝刘老汉道了声谢,他接过热水蹲了下去,将碗口朝陈叶嘴巴喂去。
“咳咳咳。”陈叶咳嗽着,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感觉一股暖流入体,把他从寒冷漆黑梦里唤了回来。
“小师弟,你又何苦救我呢。”陈叶泛白的嘴唇动了动,对着眼前的魏凌峰说。
“师弟?”
一旁的刘老汉心里嘀咕着,这两人刚刚以死相搏的人,竟然是同门师兄弟。
魏凌峰听着陈叶的话,依旧冷着脸,似乎这一声师弟,并不是在叫自己,他把碗递给陈叶站了起来。
“陈叶,从你背离师门,走上邪路的时候,你我就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今天也只是恰好撞见,看着你依然执迷不悟,在这里用邪术害人。”魏凌峰冷漠地对陈叶说道。
“所以发生在这里的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吧?”魏凌峰补充道。
“呵呵呵,什么是正?咳咳咳,什么是邪?”陈叶捂着胸口,用虚弱的语气对在魏凌峰问道。
“没错,是我通过蛊虫控制山里的猴子,操控它来村子引起混乱,然后他们要献祭小孩子,才能保证村子安全,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咳咳咳。”
陈叶喝了一口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刘老汉。
“猴子?什么猴子?”魏凌峰有些诧异。
魏凌峰来的时候,只看见陈叶用蛊虫控制刘云,自然是不知道关于黑猴爷的事情。
一旁的刘老汉听完,瞬间恍然大悟,他的身体有些颤抖,陈叶的自述如晴天霹雳,让刘老汉有些无法接受。
刘老汉忍着眼泪,把关于黑猴爷的事情,原原本本和魏凌峰说了一遍,他几度抽噎着,控制着自己情绪。看着眼前的陈叶,恨不得取他性命,让他和刘云还有乡亲们赎罪。
但理性最终还是战胜了愤怒,刘老汉叹了口气,他明白就算把陈叶碎尸万段,也换不回刘云和那两个乡亲的性命。经历了这么多,他心里也逐释然,对眼前的陈叶叶好,对刘云的死亡也罢。
魏凌峰听完刘老汉的话,对陈叶越发憎恶,他走到一边,找到先前从陈叶手里掉出的木盒。他用力一脚将其踩碎,黑色的粘液从碎裂的木盒里流出,魏凌峰顺势掏出一张符纸。
他念了几句口诀,符纸燃起熊熊火焰,他愤怒地将符纸仍向碎木盒,随着火焰燃烧,木盒也变成黑炭。
魏凌峰原本以为,陈叶只是控制蛊尸杀人,没想到还故意制造混乱,骗村民们献祭小孩。他自然知道,他之前所操控的小鬼,正是用小孩炼制的,这种残忍的蛊术也只有他会去研究。
魏凌峰压制在心中的怒气,走了回去,看了看刘老汉,说道:“我把他交由乡亲们处置,是死是活都交由乡亲们决断了。”
刘老汉摇了摇头,转身挥挥手说:“罢了,罢了,我和乡亲们在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我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同样即便是他,我们也不想让他脏了我们的地,现在他双手已断,也算是一种惩罚了,让他走吧。”
魏凌峰看着刘老汉的背影,他心疼起眼前这个瘦弱的老人,他一个人承受着悲痛和压力,还有面对同样失去亲人的,另外两个村民的家人……
“你的蛊盒已经被我毁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以后也不能再使用邪蛊害人了,你刚刚用的骨坠我也收回了,那是师傅的。”魏凌峰对陈叶说。
陈叶看着刘老汉,他本来已做好死亡的准备,却没想到被刘老汉放了。看着眼前这个驼背老人的身影,他的心里不禁愧疚。
“小师弟,他们应该没和你说,我为什么被逐出师门吧?”陈叶问道。
“这些是你们的事情,我相信师傅他们是对的。”魏凌峰回答。
“我和他们的恩怨,与你无关,我一会儿就走,但是我要告诉你,山里的秘密你不知道的太多了。你太善良了,要学会留些心思。”陈叶说完,有些担忧的看着魏凌峰。
“嗯,我会的,总之今日你走后,好自为之吧。”魏凌峰依然面无表情,对这昔日的师兄如陌生人一般冷漠。
陈叶喝完手中的热水,把碗放在一边,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对自己冷漠不语的魏凌峰,他迈着有些艰难的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陈叶走到一半,回头对刘老汉道:“对不起……”,他朝刘老汉深深地鞠了个躬。
随后朝刘云和另外两具尸体,各鞠了个躬,又颤颤巍巍朝门口走去。
刘老汉看着陈叶,又看了看刘云等人的尸体,陈叶子这一躬,倒也是对他们的告慰了。
魏凌峰看着陈叶摇摇晃晃的离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直到陈叶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也没有开口。
刘老汉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魏凌峰的神情,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同自己一样,心里也在混乱挣扎着。
“魏小师傅。”刘老汉对着魏凌峰喊了一声。
此时的魏凌峰,依然有些愣神地看着陈叶消失的地方,听到刘老汉的声音,他马上收回了目光。
“再麻烦您帮我找个地方,我先把喜神安顿一下。”魏凌峰对刘老汉说道。
刘老汉指着刚刚几人藏身的屋子,对魏凌峰说:“那里面就可以让喜神歇息,您看可以吗?”
魏凌峰对刘老汉再道一声谢,便又摇着铃铛,领着喜神朝那屋子走去。魏凌峰将喜神请进屋,让喜神的后背朝着窗外,他拿出一支香点燃。看了看用石板铺成的地面,找了一处拼接的缝隙,将香插了进去。
“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他对喜神说道。那喜神显然是听不到的,僵硬的身体在屋子里立着。
魏凌峰做完这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刘老汉还在屋外等着。
“喜神安顿好了,接下来就给您侄子招魂。”魏凌峰道。
他拿出一张金色符箓,还有一支朱砂笔,符箓上有朱砂画着复杂的图案,他将符箓和朱砂笔递给刘老汉,随之说:“把他的生辰八字写在背面,然后给我。”
刘老汉接过符箓和笔,他弯腰坐下,把符箓垫在大腿上写了起来。刘云的父母常年在外面打工,从小就与自己生活,这生辰八字他自然是知道的。
趁着刘老汉写着,魏凌峰走到院子中央,他看着地上三具尸体,从刘云尸体上拔下一根头发。
这时,刘老汉也写完走了过来没。
“魏小师傅,写好了,您看这样可以吗?说来惭愧,老汉我读的书也不多,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刘老汉说,完把符箓和笔交到魏凌峰手里。
魏凌峰收起朱砂笔,将头发放到符箓上面,他把符箓折成一个三角形,放进了口袋里。
随后从挎包里拿出一个莲花状的灯,他把灯递给刘老汉,刘老汉的手接过灯,有些疑惑地看着。
魏凌峰拿出刚刚折好的三角形符箓,用右手边食指与无名指夹住,他嘴唇微动,不知道说着什么。
魏凌峰夹着纸符的手,对着刘老汉手里的灯,随着他一声:“敕!”,那三角形纸符燃了起来,魏凌峰把它丢灯里,随着纸符燃烧,里面的灯芯被点燃。
“一会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灯灭掉。”魏凌峰对刘老汉说道。
随着符纸燃尽,那灯芯也被完全点燃,随着灯里的火光越来越强烈,灯罩竟如一朵莲花绽放,在刘老汉手中缓缓打开。
魏凌峰看着引魂灯打开,他知道刘云的生辰八字对上了,随即拿出之前那把桃木剑,踩出引魂步,举剑在院子中央挥舞起来。
“魂符引路,魂归来兮!”
“魂符引路,魂归来兮!”
魏凌峰一边挥剑,一边朝着门口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