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是换上了一套灰色的工作装，说是换，其实是把明显大一号的工装上衣和裤子套在外面。之后又穿上了高筒的雨靴，为爬泥地做准备。全换完之后，中年胖子又带着他们去了另一个装道具的棚子。

　　到这之后李辜臣才明白，这五百块也不太好赚。

　　有人搬的是学者们的工具箱，有人搬的是摄制组的拍摄道具，都不算轻。奇怪的是还有两个人提着四个大号的柴油桶。

　　李辜臣运气还算不错，他抢到一箱头戴矿灯，因为每个人都拿走了一个，所以只剩半箱，比别的都要轻一些。不过最后还是被中年胖子发现了，又往里放了半箱强光手电。你真该死啊。

　　几个年轻人就这样搬着几个大箱子往山上走，路上全是滑坡落下来的泥，再加上一直没停下的雨，上山的路十分艰难。

　　在他们几人前面，是轻装简行的摄制组和几个专家学者。

　　李辜臣控制自己的步伐，慢慢靠到长栖道长身边，他想问几个问题。

　　“长栖道长。”

　　长栖手机里同样搬着一个箱子，回过头来，说：“师弟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师兄就行，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就好。”

　　“额。”李辜臣有些语塞，“道长上午去哪了，为什么不在道观？”他还是没有直接称呼师兄。

　　“我上午去接师傅了，他上午的火车。”长栖没有在纠结称呼的问题。

　　“师傅？老道长回山上了？”

　　“还没，他到村里听见后山的事就急匆匆的走了，说有事要办，让我过来看看情况。”

　　“是吗。又走了啊。”李辜沉默了片刻，又向长栖讲述了上午发生的怪事，“还有一件事，我上午的时候……”

　　李辜臣简明扼要的想长栖讲述了自己上午看见骷髅头时的诡异经历。

　　“我是不是撞见鬼了？”

　　“师弟，这事我不好说，毕竟我没见过。但是你的描述确实很像书中所说的撞鬼，不过你现在既然没什么事，就说明它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可能只是触碰了鬼魂的正常反应。”

　　李辜臣想了一想，又问：“道长你说，你这么多年没见过鬼？是因为没有鬼还是，你看不见？”李辜臣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已经开始脑补类似有许多鬼神活在世上，但是人们因为灵感不够高而看不见的故事了。

　　长栖听见了他的问题，笑了：“哈哈，师弟不必在意，人死后入六道轮回，没有轮回的才会留在世上变成鬼，没有那么多的，别担心。”

　　李辜臣听见他的回答，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他压根想不到，一会他会见到怎样一幅画面。

　　这时走在令人身前的张彬放满了脚步，走到二人身边：“聊啥呢你俩？”

　　“我们在想，洞里边的尸骨是哪里来的？”李辜臣知道张彬不信鬼神，所以没有吧上午的经历告诉他，当然也没有透露刚才和长栖的谈话，而是顺势问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他本来是期待长栖能够给他一个答案的，但没想到，张彬发挥了他讲故事的天赋，立刻就给了李辜臣一个答案。

　　说的是，几千年前有一群人在这里举行祭祀活动，结果碰见了大地震，把这些人都埋进了洞里，经过岁月变迁，这座山隆起，把地洞变成了山洞，然后就遇见了今天这场大雨。

　　李辜臣听完就明白这纯粹是张彬的胡诌。先说津市不是地质活跃区，再说一座山的成型也不是几千年就能完成的。不过李辜臣也没有反驳，他能听出张彬知道自己是在瞎说。

　　不过接下来长栖的话却带来了实打实的线索：“我在山下一个棚子里看见了他们从泥里挖出来的半件短衫，看起来像是建国前后的农民着装。”

　　几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一会。

　　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走过了滑坡最下面的大石头和碎木头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到了上午所看到的铺满了人骨的区域了。

　　幸好那些骨头已经被专家学者们收起来带到山下了。现在这里只剩下散乱的脚印和雨水汇聚的小小溪流。

　　正因如此，大家走后半段的速度要比前半段快上不少。

　　在这段路上，张彬的嘴几乎没有歇过，给李辜臣讲他的各种猜想，有一些还像点样子，有一些就跟第一个一样纯粹是胡扯。

　　李辜臣在一边听着，时有附和。

　　长栖道长没有再和两人走在一起，而是加快速度，走到临时工群体的最前面，在这里他能听见前面专家学者们的谈话。

　　不过一会，一行人就到了滑坡泥地的最顶端，也是整座山的山腰位置。

　　有几个在这里等候的学者看见他们上来，赶紧走下来迎接。当然不是迎接临时工，而是迎接刚到的专家。

　　李辜臣在后面也终于抵达了洞口营地，看见了山洞洞口。

　　洞口并不大，更像是一道山体裂缝，只有不到半米宽，高度倒是很高，不过足够让人通过的部分也就一米多点，再往上就太窄了。

　　洞口有一条水管，此时正在往外排水，在营地棚子里，一台柴油发电机正在轰轰作响。李辜臣终于明白了往山上带柴油的用处。

　　学者们正在一旁汇报工作。

　　“山洞里水还是不少，但是雨小了不少，顶上那条大缝已经不再往里灌水了。”

　　“预计半小时后水深就足够我们进去探索了。”

　　张彬听见他们在这说话，心急的他直接冲到洞口，想先进去看一看。结果，才刚到洞口就被那个中年胖子拽了回来。

　　“听不见他们说不能进吗？滚回去！”

　　张彬只好悻悻然走回李辜臣旁边。

　　李辜臣问他看见什么了。张彬回答什么也没看见，太黑了。

　　于是没事干的几个临时工只好蹲在一边看雨。

　　“雨好像小了。”“是吗，没感觉。”

　　时间就在毫无营养的闲聊当中过去。

　　终于，又是那个中年胖子过来，跟他们一群人说；“都把东西搬好，进山洞了要。”

　　临时工们纷纷起身，跟着走向洞口。

　　洞口很小，所以要排队。排在最前面的是一开始就在山上捡骨头的学者们。他们弯着腰走在最前面，仔细小心地检查地面上是否有骨头和其他有价值的“遗物”。

　　后面是跟临时工一起上山的后来才到的专家们，他们在前进途中也在互相聊天，声音在山洞中回响，很吵。

　　最后是他们临时工，每个人都搬着一大箱东西。山洞最开始非常窄，临时工们需要先把箱子推进去，再弯腰下蹲才能向前一步。往里几步之后，裂缝稍微宽了一些，他们不需要完全蹲下就能前进了。

　　就在这时，前面专家聊天的声音消失了，李辜臣的耳边只剩下自己和前后几人的衣服在旁边岩壁上摩擦的声音。

　　他加快了脚步，终于到了一个宽敞的洞室。

　　这是一个近圆形的洞室，在最靠近洞壁的一圈是人为平整的平台，而在这一圈平台中间是一个直径大概六米的碗状的坑。除此之外，在他们进来的缝隙对面还有两条相似的缝隙。在整个洞室的顶上，同样是一条更宽大的裂缝。但是除了这几条裂缝之外的地方，洞壁也全都是被人为修整过的，明显比一般的岩壁更平整。

　　不过，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注意这些，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手电筒光线汇聚的地方，也就是这个洞室的中央。

　　这里的景象，足以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刻下印记，代表可怕和惊悚的印记。

　　洞室的中央，那个巨大的“碗”里，全是人骨！

　　头骨，脊骨，肋骨，盆骨，腿骨，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骨头，都泡在浅浅的一层水里。就像天神在此架锅，熬了一锅骨头汤，不过用的全都是人骨。如果把水换成红色，那简直就是十八层地狱里的血池地狱！

　　每个人都被吓得面如土色，明明看见的是静态的画面，想象力却告诉他们死人正在沿着斜坡往上爬。

　　李辜臣就不一样了，在他的视野里，真他娘的有东西在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