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镇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车内狭小的空间很快被烟雾填满。
他挥了挥面前的空气,给车窗摇下了一点缝隙。
随即把脚放在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嘴里的烟屁股从左边咬到了右边。
但眼睛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废弃居民楼的某一扇窗户。
下城区延边路444号,一条废弃的工业大街。
前些年有群胆子大到逆天的学生,半夜偷偷跑进这条大街的疗养院玩招魂游戏。
结果不知道招来了什么东西,导致疗养院的人疯掉了一大半。
疯掉的人当夜转移后,没过多久又发生了一场离奇的大火。
疗养院死伤了20多人,谁也说不清楚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官方说是电路问题导致的失火,坊间传闻说是因为恶鬼附身导致的自焚。
具体原因是什么,众说纷纭。
但陈镇知道,这些并不是真相。
再后来这个地方越传越邪门,居民陆陆续续搬走,这里也就慢慢荒废了,成了一个四不管的地界。
此时这条废弃的大街上如坟地一般安静,一股邪风吹来,似乎还能隐隐闻到一股腐肉被烧焦的味道。
陈镇的车就停靠在一边。
他受到一个神秘女人的委托,帮忙寻找他的女儿。
但她的女儿目前生死不明。
车内的他神情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放松了,相反露出了一种疑惑的神色。
他一边紧盯着手表的时间,一边盯着前方居民楼的某一扇窗户。
陈镇像在提醒自己。
“八”
“七”
……
等到最后一秒,陈镇的手表突然发出“叮”地一声响。
他抬头,就看到那扇破旧的窗户竟然诡异地亮起了幽暗的红灯,像一盏通往地狱的冥灯。
“来了!”
陈镇的心砰砰直跳,死死盯着窗户里可能发生的一切,也没有察觉到额头流出的细汗。
就在这时,窗户里突然闪过了一道人影。
陈镇很确定,里面那家伙不是活人。
因为闪过去的一瞬间,那样子根本不像人走动的姿势。
更像一种被线牵引的人偶,贴着天花板飘过去的!
十分诡异!
陈镇没有动,他像弹簧一样紧绷着身体。
他要等到一个最好的时机,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时间正在一点一点流逝。
陈镇的冷汗从额头慢慢流到了脸颊。
“六十一”
……
嘴里默念着什么,等念到“一百六十七”的数字时,他的眼皮猛地一跳。
那个从窗口一闪而过的人影,突然出现在窗户边,保持着手臂张开的诡异姿势一动不动,好像正在窥视着车里的陈镇。
身后的幽暗红灯像呼吸一样一暗一明。
被它发现了?
陈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已经吸取上几次的教训,不再轻举妄动,怎么可能还会被发现?
但一动不动的人影却让陈镇心里打起了鼓。
他不确定人影的下一步动作,也无法贸然地出手。
一人一“鬼”就这样僵持着。
陈镇的心跳就像开战前夕的鼓点。
但是时间越长,陈镇越不好受,他逐渐感到口干舌燥,甚至都能察觉到空气中炙热的窒息感。
没时间了!
陈镇一咬牙,拼了!
他手动拉档,一脚踩下离合器,车子猛然启动。
发动机咆哮的声音打破了死一样寂静的街道,周边沉寂的事物仿佛在那这一刻开始复苏。
陈镇能感觉到四周潜伏的“东西”被吵醒了,它们那种密密麻麻像呢喃的低语又向他的耳膜袭来。
陈镇把油门猛踩到底,老旧的车子此时发挥出了最大的价值,直直地朝前方废弃的居民楼疾驰而去。
就在车子越来越近,即将撞上那栋废弃居民楼的那一刻。
陈镇猛打方向盘,轮胎与地表发出剧烈的摩擦声,老旧的车身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吟,猛地来了个接近90度的大漂移。
陈镇前身猛地一顿,再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在调整方向后笔直地朝右侧方开去。
陈镇就是让它误以为他想逃跑!
果然下一秒,车身一震,不知道什么东西跳到了陈镇的车上。
陈镇一抬眼,就从后视镜上看到后座正蜷缩着一个浑身惨白的男人,他没有瞳孔,嘴巴被针线缝住,此时正露出狭长的眼角诡异地盯着他笑。
“又见面了,大师。”
陈镇轻笑了一声,然后猛地一脚踩住了刹车。
两百码的车速倏地停顿,巨大的惯性使得陈镇的身躯像流弹一样砸了出去,前方的挡风玻璃应声破碎。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变缓了,陈镇看到无数的玻璃碎片从他眼前划过,还有后座仍然可以保持着蜷缩姿势不变的怪异男人。
他正对着陈镇露出诡异的笑容。
在那一瞬间,陈镇也有了动作,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材质奇特的正方形物件,然后迅速朝着怪异男投掷出去。
电光火石间,只听“咔嚓”几声,投掷而去的正方形物件分裂成无数的小正方形,像网一样瞬间朝着怪异的男人包裹而去。
但下一秒,陈镇期盼的眼神就落空了。
那个正方形的物件在即将包裹住那个怪异男人的一刹那,只听那男人发出一声惊悚的尖笑,接着就化成了一滩浓稠的黑水,从正方形物件的缝隙处溜走,最后再钻进车子的后座,不见了。
“可惜了。”
话音刚落,陈镇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飞了出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身体被砸在地上又弹起,在地上连续滚出了几十米。
陈镇只觉得那天旋地转,全身骨头碎裂的剧痛感袭遍全身,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镇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坠落到一种浑浊的血雾中,寒冷、怪异、扭曲,四周有数不尽的低语,数不清的鬼魅人影在拉扯他的身体。
所有人影的脸上都被一层灰雾遮挡。
而在那些数不清的人影身后,耸立着一座浮空的巨大石阶,石阶的最顶端,有一个看不清神貌的黑色巨像,正漠然地俯视着他。
陈镇接触到它的目光,只感觉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接着就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笼罩。
那是一种没有生机,只剩绝望的痛苦,比皮肉绽开的撕扯还疼痛百倍。
然而就在下一秒,陈镇就从疼痛中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