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元宵之后的火锅店比之前生意还要好,江篱也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忘记若若发的那条动态。
动态里,她发了一句话:【今晚夜色很美】,配图是她和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外国小伙。
江篱特地去查了一下“今晚夜色很美”这句话的出处,虽然不用查只看照片,他也可以看出来,若若这是有了爱人了,可他还是固执的去查了。
那句话代表着“我爱你”。
若若她遇到了爱的人。
配图里的她,笑的很开心。
江篱也应该为她开心。
夏蔓来到店里,看着正在擦桌子的江篱露出了一个笑,江篱有点恍惚,这个笑容,让她觉得很熟悉。
“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今天的夏蔓,语气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
江篱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到夏蔓面前回应她:“你要聊什么呀?”
“我们出去说吧。”
江篱抑制住自己想要笑出来的嘴角,跟着夏蔓出了门。
夏蔓走在前面,江篱跟在后面,一直走到一个公共休闲椅边,她坐了上去,江篱也紧跟着挨过去。
“江篱,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夏蔓开口。
江篱愣住,半响没有回神。
夏蔓的语气,就好像是,蔓蔓回来了。
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你过得并不好对吗?”
江篱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夏蔓将手放在江篱的手背上:“你应该往前看,不要一直活在过去,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是若若告诉你的吗?”江篱问完这句话才觉得自己很愚蠢,若若不可能对一个孩子说这些,何况是夏蔓。
夏蔓摇摇头:“江篱,放过自己吧,好吗?为了你爱的人。”
江篱又是定定的看了夏蔓很久,随后,他缓缓开口说:“最可怕的不是我杀了她,而是我当时真的想让她死掉。”
夏蔓朝着他露出一个微笑说:“那也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不要被过去困住。”
2.
江篱不知道,昨天和夏蔓的那场对话是不是一场梦,因为今天的夏蔓又变回了那个天真活泼的样子,抿着嘴问他有没有兔子甜点。
江篱从后厨冰箱里拿出一盒给夏蔓时,她开心的跟他说:“谢谢江叔叔。”
一个月后,夏蔓和母亲搬去了苏州。
江篱用电脑打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给检察院,信里指出江楚飞之事有蹊跷,望严查,信中并没有提及老霍。
不久后,江楚飞出狱,江篱特地开车去接。
江池秋的墓前,江楚飞哭得仿佛一个孩子。
一晃三年过去,莫红回到了南京,看着被江篱和艾晓云照顾的无微不至的豆豆,她只觉得心里涌现出无数莫名的情绪。
莫红和江篱领证的早上,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婚礼宴席那天,晴空万里,光影在莫红的脸上变化。
不久后,江篱带着豆豆去派出所改了名字。
豆豆正式改名为:江墨。
很多年过去,当江篱再一次见到夏蔓,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点了很多菜,却唯独少了那个兔子甜点。
已经五十多的江篱突然玩心四起的端了一盘兔子甜点,走到已经忙着涮毛肚的夏蔓面前:“你的兔子甜点,请慢用。”
“这个我没…江叔叔?这个店…”
江篱坐下来,看着已经女大十八变的夏蔓,有些感慨:“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一晃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这个店啊,是我们重新扩的一个大店,是不是比之前那个大很多。”
“我就说名字怎么那么熟。”夏蔓点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那江墨。”
“那是我儿子,我现在也在慢慢把店交给他管,你们认识啊?不过他今天没过来。”江篱并没有细想夏蔓为什么认识江墨。
夏蔓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江叔叔,我是特地来见江墨的。”
“特地?你…你就是苏州的那个女孩子?江墨跟我们说的那个女孩子是你?”
看到夏蔓点头,江篱不禁拍了拍头:“哎呀,我要是知道那个女孩是你,我绝对不会对你们的事情说半个不字的。”
“江叔叔,我和江墨之间,从来不是因为你或者阿姨说过什么,也不是异地,只是因为我们都只爱自己。”
江篱沉默着,夏蔓继续说:“他从来没有将我规划进他的未来,也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回来发展,而我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会不会为了我妥协,我们都没错,我们只是更爱自己,怕被伤害。”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就像当年,你开导我的那些话,我至今都没忘记,你说过:我们都不要被过去困住。”江篱看着夏蔓,一字一句的说。
夏蔓听到这里,才突然想起,和江墨分手后,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的最后,她回到了她十多岁的时候,她跟江篱说了很多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那些真不是梦吗?她真的有在小时候去“开导”过江篱?
“我开导江叔叔你?”
“不可思议吧?我当时也这么觉得,可再次见到你,我却很相信,不管是现在的你,还是当年的你,都是能够说出那些话的人。”江篱看着夏蔓,眼神里充满着真诚。
夏蔓刚准备继续说什么,就看见江墨从外面跑进来,一直来到她的面前。
想象过无数次的相见,好像什么都没变,江墨依然是那个充满着少年感的男孩子。
江篱起身,拍了拍江墨的肩膀:“豆豆,好好跟夏蔓聊聊。”
江墨坐下的那一刻,夏蔓突然就释怀了,她还是很喜欢他,但是,他们已经结束了。
3.
常宇去杭州见了那个女生一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夏蔓打了电话。
“夏老师,她…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常宇说。
“是你喜欢的样子是吗?”夏蔓问。
“也不是说喜欢的样子,反正跟聊天时的感觉一样。”常宇说。
“那很好呀。”夏蔓说。
挂掉电话后,常宇才发现自己最想说的话没说,他本来是想告诉夏蔓很重要的事情的。
他重新播了夏蔓的号码。
不一会,电话接通。
夏蔓笑着问:“怎么?还有什么开心事没分享完?”
常宇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夏老师,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要认真听我讲。”
夏蔓“嗯”了一声,常宇继续说:“你要离许盈远一点。”
“为什么?”
似乎是预判到夏蔓会问为什么,他顺着回答:“因为她爸,就是当年谋划叶青高利贷的主谋。”
“她爸?跟叶青有什么仇什么怨?”
“他和我一样,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叶陵。”常宇说到这,语气开始变缓慢。
“那他和叶陵又有什么仇什么怨呢?”
常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不明白,在工作上如此聪明的夏老师,怎么突然变得这样一根筋。刚想说的再清楚些,夏蔓发出了声音。
“是因为叶陵的心脏?”语气里,半是疑问半是肯定。
常宇欣慰的点头:“当年,他爸让医院的人留意了所有器官捐献者的配型,发现叶陵的心脏是最合适的,于是…”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打在窗户口,就像一个小孩在哭,夏蔓记得,自己小时候最怕这个声音,晚上都会因为这个声音睡不着。
可现在,她已经不怕了,因为她发现,这个世上,比这害怕的事情还有很多。
“所以,夏老师,离许盈远一点,不然我怕到时候…”常宇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那头传来。
夏蔓愣了很久,最后只回了常宇一句:“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他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够活下去。”
“你不怪他?”常宇有些吃惊。
夏蔓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常宇,我们都不应该被过去困住,你说对吗?更何况,许盈她没有错。”
是啊,叶陵其实也并没有错。常宇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