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就是风水轮流转，上一秒才刚说了别人是不尊重死者的人，下一秒自己就被人这样训斥了，可还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李皓吃了瘪。

　　“我虽然也不指望你顾全大局，但是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把自己心中的那点恩怨说出口，死者还在这呢，他需要的是伸张正义，不是你们的争执口舌。”

　　看着正在搬运尸体的同事，陈河默默地低下了头，悼念着那不知名的死者——甚至有可能是几位不知名的死者。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尸体，但是他是第一次对死者感到这样的愧疚，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已经把李皓当成自己的手下，所以才会对他的失礼之处感到内疚。

　　“……是我有些太计较了，我承认是我做错了事，也的确是我不成熟，很抱歉。”

　　李皓小声的对着陈河说着，而最后一句道歉，他是看着尸体的方向说出口的，想来他也不是在对陈河这个人道歉，而是在向躺在那里的冰冷尸体表达。

　　“之后我会尽可能的收敛自己，这样的不承受情绪，绝对不会在任务当中拖你的后腿，我保证。”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和任务有关的事，要不是因为他说了这一句，陈河都要觉得他刚才的表现仿佛从不知道任务一样。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对方也没有让他尴尬，跟着局里的其他同事离开了，毕竟眼下的这个案子才是更需要他们关注的内容。

　　“尸体的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四肢躯干头颅分别属于不同的人，其中躯干和四肢都是在近三个月里上报的失踪人员，只不过并不是本事失踪而是临市的，我们这边也是调来了档案才发现她们的身份。”

　　“头颅虽然有面部特征，但是并不在失踪人员档案库里，居民身份库内没有能够和这个人完全比对成功的存在，应该是一个整了容的人。”

　　随着法医带来了他们的分析结果，陈河他们也找到了尸体发现附近的监控，那个拖着尼龙袋子抛尸的人，现在已经被锁定了。

　　监控清清楚楚的拍下了抛尸人的长相，对方似乎并不清楚附近有监控，也完全没把袋子里的尸体当成人类来看待，就好像在拖拽着一具破烂的玩偶一样，随手丢在了岸边后就转身离开，好像也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一样，甚至还选在了上午时分行动。

　　如果目击证人能够提前十分钟来到这里，彼此间兴许还能碰上。

　　警方很快就带来了那个嫌疑人，他是个住在另一个桥洞下的流浪汉，就仿佛是不想弄脏了自己的地盘一样，还特意跑到了另外的岸边丢下了尸体。

　　不过在这个人刚刚进审讯室的时候，陈河就有一种抓错了人的感觉，因为他注意到了对方的手。

　　虽然法医那边给出的解释并不能够完全相信，凶手也未必是在受害人活着的时候缝上了不属于她的肢体，但是陈河有细细的看过尸体上的缝合痕迹，虽然残忍，但是精细，就仿佛是在对待一件工艺品一样。

　　而眼前的这个流浪汉在进屋的时候，手都是抖的，而且他的手看起来也是粗糙不堪的。

　　能做出这样一件惊破众人惨绝人寰案件的人，不应该是一个刚进审讯室便害怕的发抖的人。而且对方的发抖也并不像是因为情绪，更像是一些生理上的不可控制。

　　“你平时酗酒吧？”陈河开门见山。

　　刚刚坐下的流浪汉怔了怔，木讷的点了点头。

　　“是……是酗酒吧，就是平时喝的多点，但是没钱也买不起什么好酒，4块5块的白酒，将就着喝一喝，不是什么好酒精，时间久了之后就，就有点舍抖。”

　　看样子这人不仅是手抖，而且舌头说话也有些不利索，这样的一副身体素质，怎么也不像是能做得了那样精密案件的人。

　　“我们把你叫过来的原因，你现在应该清楚了吧？现在就老实交代吧，如果配合的话，我们或许还能从轻处罚。”

　　陈河说这句话的时候，跟在他身旁的楚司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太理解这种案子的犯案人究竟能怎么从轻发落。

　　这个流浪汉还没有察觉到眼前审讯人的眼神交流，因为他并不敢和眼前的两个人对视，只是低下头注视着自己发抖的手指，小声的解释着。

　　“我知道我今天是丢了个尸体是吧，但我真不知道那是什么，虽然在搬运的路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我也不敢拆开，就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是那个人主动找上了我，当时他是开车过来的，不过车牌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当时我看了一眼，感觉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也没放在心上。”

　　“他塞给我200块钱，说是拜托把这个垃圾扔掉。而且他不让我询问这是什么，只让我把钱拿着，还是再给我一包烟，在这……”

　　流浪汉从怀里拿出了一包煊赫门，包装才刚撕开一个角，里面少了一支烟，的确像是刚刚拿到手的。

　　“我猜到这里面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想到附近有虐杀动物的，所以就以为这里面也是动物而已，猫猫狗狗什么的……主要是猫，因为狗还能卖到狗肉馆子里，猫就不太行了。”

　　“那个人为了防止我认出他戴了墨镜，口罩和帽子，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头发挺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假发，而且还带了皮革的手套，所以你们想要从我这里获得那个人的信息，这把很难，因为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说的。”

　　他的表情胆怯又惶恐：“这个事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只是当了个垃圾搬运工而已，这难道也犯法吗？我真的不知道这里面是人，如果是人的话我就报警了，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就为了200块钱和一包烟去犯法？我也不傻，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

　　“我要是真敢做这样的事，也不会现在还是个流浪汉了，估计早就进去了。”

　　这种自证清白的解释实在是有些可笑，陈河看了看笔录上的内容，继续问道。

　　“既然你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那么他的身高和身材比例怎么样？你总有印象吧，还有他开的是什么车？这些你都可以交代一下。”

　　流浪汉皱着眉回忆。

　　“个子好像是……比我高一个头或者半个头？我也没有拿手比，所以不太清楚，身材应该就是普通人的身材，不胖也不瘦。车子……我实在是不懂什么车子，只知道那是个黑色的车，可能是轿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