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额......”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我身上穿着病号服正躺在床上。我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虽然可以活动，但是肌肉很是酸痛，以至于让我瞬间感到清醒。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我在一个设施齐全的病房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缓缓撑起了身子，坐在了床上。我看着左手上面的一根输液管，顺着输液管我看到了悬在头顶的吊瓶，上面写着葡萄糖溶液。

　　“吱。”在我左手边的病房大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毛主任，他带着几个护工和我的父母迈着大步走进了我的房间。

　　“你醒了。”毛主任说着并让护工递给他一个文件夹。

　　“啊，对的。”我小声地说着，我感觉嗓子特别干，我用右手做出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来，小龙把水递过来。”毛主任说着，身旁的一个个子高大的护工将水拿了过来，毛主任接过水将水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闻到了从他手上传来的淡淡的烟味和洗手液的味道，我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床头上靠。

　　“我来吧。”我母亲温柔地说着，从毛主任那里接过了水，然后将水放在了我的面前。

　　“嗯......”我发出了微弱的闷声，然后一股让人很舒服的清香飘进了我的鼻腔，我感受着这个味道，有点像茉莉花，又有点像薰衣草。我说不上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喝水。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斜着眼看了看站在我床脚处的父亲。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一条灰色的领带配上一件白色的打底衬衫，显得他很像一个刚刚从会场赶来的成功人士。

　　“爸......”我小声叫着，然后将水递给了我母亲。

　　我父亲似乎听到了我这微弱的呼叫，他缓步走到了我的右手边，弯下腰看着我。

　　“您来了......”我说着，举起了右手示意让我父亲握住它，我父亲照做了。

　　我感受着父亲温暖的手掌传来的温度，我感觉到身心一阵舒畅。我闭上了眼睛，微微地靠在了床头。

　　“爸，妈。我想要找一下胡警官。”我说着，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可是儿子，你现在才刚醒，.......”我母亲听到后跟我说着，眼神中透露着一点失落与忧伤。

　　“没事，只要医生说我没事了，我就要见胡警官。”我打断道并扭头望向站在床头正在做着记录的毛主任。

　　“唐亮，你现在还不能接见其他人。今天我得先给你做一个简单的测试，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明天我就把胡警官给你带过来。”毛医生说着，从文件夹里又拿出了一张纸。

　　“好的。”我附和着，然后抽出了被我父亲握住的手。

　　“悉听尊便。”我说着，又躺在了枕头上。

　　那天下午，毛主任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包括问我是谁，我的生活，正常的常识性回答，......

　　最后毛主任一脸欣慰地笑着看着我，然后对我说，“恭喜你，唐亮，你通过了所有的测试。”

　　我微笑地看着毛主任，并向他道谢。我知道是他治好了我的头疼，我以后应该不会再陷入昏迷中去了。

　　…...

　　“怎么样，小孙？”严警官急切地看着从化验中心出来的孙浩警官。

　　“很遗憾，头颅部分因为烧的太厉害了，没有办法进行DNA比对。”孙警官说着，拿出了检验报告。

　　“但是手指确实跟我们的猜想一样，手指确实是来自于肖小云的。”

　　“这狗杂种，真的就是毁尸灭迹啊！”严警官怒骂着。

　　“而且，这个凶手应该受到过一些教育，又或者专门去查询了如何处理尸体。他为了让头部的DNA完完全全不被提取出来，他还将脑髓，大脑等器官全部捣碎了从头骨的一个洞里倒了出来。”孙警官说着自己的推论并拿出了一张烧焦头颅的解剖图。

　　“头骨里面有被钝器敲击和摩擦的痕迹，而且头骨的洞是从外往内用一种利器穿刺而成。”孙法医顿了顿，然后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凶手的手法相当娴熟，他用尖锐的利器，我猜测使用的一个锥子，配合着一把榔头。将锥子刺在了头骨最薄弱的地方，太阳穴。这是颅骨最薄弱的部分，骨板厚度最薄处仅为1—2毫米，只要用榔头锤击一下锥子，锥子就能直接穿透到大脑。”孙法医说着，双手做起了左手拿锥子，右手拿榔头的动作。

　　“一般来讲，没有去了解过医学的人可能会选择从天灵盖上方进行敲击，但这样的话头骨就会碎裂，然后脑浆会飞溅出来。如果说凶手这样做，在敲击天灵盖的同时，会伴随着很大的反作用力，让犯人握着锥子的手同样受到伤害。”

　　“你的意思是，凶手很有可能专门为了杀人而去准备了？”严队长一脸迷茫地望着孙浩。

　　“对，一定是策划已久的故意杀人。并且头骨部分只有一次敲击的摩擦痕迹，这就证明凶手的手法极其娴熟。并没有损坏其他地方的骨头。”

　　“而且队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

　　“我觉得这场案子并不止有一个受害者！”

　　“什么？”严凌大声吼叫着，怒目圆睁。

　　“因为我感觉这个头颅并不属于被害者肖小云！头骨虽然被严重焚烧过，但是按照我做了这么久的尸体拼接，这个头颅对于肖小云的身体部分来讲，有点太大了。”孙法医说着，举起了右手比了一个一。

　　“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头颅是属于第二个被害者。我已经将口腔中没有完全烧毁的牙齿交给了技术部门。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知道是不是像我说的一样。”

　　“行，那你加油。我把这件事情也跟他们说一下。”严警官拿着报告挥手向孙法医告别，然后直奔会议室。

　　…...

　　伴随着夜晚降临，一个人出现在了多荣都的郊外，他穿着一身黑西装，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了一袋被打碎的东西，里面还携带着液体。

　　他将塑料袋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了一片小荒地上，然后又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小铲子，开始疯狂地铲着土......

　　时间转眼即逝，又是新的一天。

　　我早早地就坐在了床边，望着今天刚刚从东方升起的朝阳，它所带来的光芒将黑夜所驱散。我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微笑。

　　“终于，不会头疼了呢......”我说着，用双手拖着我的下巴，开心地笑起来。

　　…...

　　到了正午时分，房门被一个人打开，我缓缓睁开了双眼，用手搓了搓我疲惫的双眼。

　　“我听说你现在恢复了，然后你迫不及待地找我来着。”传到我耳边的是一阵雄厚的声音。

　　“啊对。”我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我旁边的胡警官。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来几个护工拿了一张椅子过来，胡警官接过椅子，坐在了我的旁边。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对不起。”我望着胡警官右边结痂的耳朵，“我当时似乎咬了你，我感到很抱歉。”

　　“啊，这个啊，没事没事。”胡警官笑着摆摆手。

　　“我，我想给你提供一点线索。”我望着胡警官，一脸真诚地说，“关于张维，我，还有赵景华和肖小云的线索。”

　　“你说，我听着的。”胡警官说着，表情变得严肃，炯炯有神的双眼望着我，我感觉它们能直击我的灵魂，能够看出来我是否是在撒谎。

　　我开始娓娓道来。

　　“那是二月十日，我当时跟肖晓云来到了学校那边，就是那个足球看台。因为我知道她好像做出了点什么失格的事情。”我顿了顿，看了看正望着我的胡警官。

　　“肖晓云是赵景华的女朋友，我和赵景华还有张维是很要好的朋友。张维为人性格刚正，遇到不平的事情就会出手帮助，赵景华性格温和，很少与他人有什么纠葛。”

　　“张维，你能形容一下他的长相嘛？”胡警官打断了我。

　　“跟我差不多高，185，但是更加英俊，因为是足球队的一员，身上肌肉也很发达。因为喜欢黑色，经常穿着一身黑。”

　　“明白了，有什么特别具体的照片吗？”

　　“有的，但是我手机坏了，我得去我的空间去找一下我之前发过的合照。到时候我发您一份。”

　　“好的谢谢配合。”

　　“然后，我当时跟肖晓云说了，我知道她做了些什么。肖晓云之前在一月份的时候跟张维在一次酒局上发生了关系，我当时都不敢相信。因为我认识的张维不可能会对身边兄弟的女人下手。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当时大家都喝的烂醉，我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了走在我前面的张维和肖晓云。肖晓云搀扶着张维去了厕所，去的可是女厕所啊！”我说着，声音越来越大。

　　“我以为肖晓云是不小心进错了，但谁知道我跟进去的时候，他俩已经消失在了洗手池和镜子面前。我就挨个的从门缝往里看。因为喝醉了酒，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好在其他坑位都没有人。我就在最后一格看到了两双脚，但我听到了从门内传出来的娇喘声。”我说着，拽了拽我床上的被子。

　　“我当时气不打一出来，直接一脚踹在了门上，然后我就听到张维大声嚷嚷着谁啊，谁在踹我门？”

　　“然后我就听到厕所内穿衣服提裤子的声音，我当时因为喝太多了，我那一脚下去，我整人人都翻了过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当时磕到了手肘，特别特别痛。所以我的意识瞬间就清醒了，然后我立马爬了起来，冲进了男厕所。”

　　我停了下来，然后按了一下在床边的服务按钮，并告诉胡警官我有点口渴了，让我先喝口水再说。

　　“后面我们结账的时候，我看到他俩手牵着手从后门出去了。我当时就想着，明明是同学聚会，今天赵景华有事不在，所以才让我俩带着肖晓云玩。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说着说着，便留下了眼泪。

　　“你别哭，然后后面发生什么了？我知道你现在刚刚恢复，我不想强求你去想。但是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就是，你懂，变成前段时间那样。”

　　“这个，是这样的。”我接过胡警官递来的卫生纸，擦了擦眼泪说着。

　　“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在酒吧事情发生之后，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给阿华说。阿华就是赵景华，我们兄弟之间是这么称呼的。”

　　“然后就在情人节当天，我是和肖晓云一同早上进的学校，我当时还问他为什么没有跟赵景华一起过来，她说她俩吵架了，她不想见赵景华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我就和肖晓云在学校里面上课。直到下午，张维给我发消息说他到学校了，我和她在便在我们教室门外转了一会儿，我们以为张维会过来上课。”我喝了口水，用手摸了摸鼻子。

　　“然后我就跟她一起出门，我们往我们四个之前命名为老地方的看台走去，我认为张维应该会在那边。因为张维是学校足球队的，他很喜欢在看台那边看足球。当我们到那里之后，果真，张维就在那里坐着。他看着肖晓云的眼神让我无比恶心，我看出来他眼神里透露着爱意，当我想到肖晓云是我们兄弟阿华的女友时，我真的就不淡定了。”

　　我停了下来，因为护工过来给我送来了午饭。

　　我一边吃着午饭，一遍问胡警官要不要来一点。胡警官摆了摆手，他说他来之前喝了咖啡，吃了面包，不是那么饿。

　　“然后我受不了了，我就偷偷发消息给阿华，阿华看了之后特别生气，然后让我在原地不要动，他现在就过来。”我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

　　“但是因为大中午，堵车，阿华受不了了，他给我发消息说让我把手机递给肖晓云，因为他俩互相拉黑了。我没办法，我就把我手机给了肖晓云。我就看见肖晓云拿着我的手机，接了阿华给我手机打的电话，然后他俩就吵了起来。张维也发现了不对劲，一把抢过手机然后对着阿华就是一通乱骂。说什么这么好的姑娘为啥要惹她生气，为什么要对她大吼大叫一类的。”我咬了口油条，喝了口粥。

　　“然，然后，肖晓云从张维手里抢过了手机，直接一下子给我摔到了地上。那可是我的手机啊！而且那是水泥地，一下子我手机的屏幕和主板就裂开了。然后肖晓云就气冲冲地离去了，并且让我俩别跟着她。张维因为这件事，直接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把我直接打了一顿。我才难受呢，然后晚上我就去喝酒去了，顺带换了个新手机。”

　　这个时候，我突然停止了诉说和咀嚼，我直勾勾地盯着雪白的床单，然后缓缓开口。

　　“然后晚上的时候，我收到了张维的短信，他告诉我赶紧来一趟4111号公寓，1021号房间。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我就说我不去，我立马就把手机按掉了，直接开启了飞行模式。但是当我喝的半醉的时候，我还是不放心阿维，所以我打开了手机，关掉了飞行模式的时候，我看到了张维的十二条语音通话。我没办法，谁叫我这个人喜欢胡思乱想呢。我就想着他可能真的有什么事，然后，然后，我，…...”

　　我突然又感到我的头痛了起来，那种钻心的痛让我直接打翻了放在床上的食物，胡警官见状连忙呼喊护工过来帮我清理，并且直接把我床上的碗先端走放在了地上。

　　我努力抑制住苦痛，我伸出手抓住了胡警官，然后颤颤巍巍地说。

　　“我，我上了楼，我打开门，然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然后我，看到，我看到了张维拿着一把刀站在客厅。我拼命地往电梯口跑。”

　　“但是电梯没有我这一层的，我被张维抓住了。他告诉我，要不是因为我，他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发消息给了赵景华。”

　　“我被张维用刀胁迫着，进了房间。我才注意到刀上染着血，房间的沙发旁躺了一个人。我定睛一看，是赵景华！”我颤抖着手，这个时候护工们也进来了，后面跟随着满脸焦急的毛主任。

　　“肖晓云的声音从他房间传来，我听到了，我真的听到了。我也闻到了，肖晓云身上的味道！我直接冲到了房间，然后我把房门锁上，张维不停地打着门！我害怕，我懊悔，我为什么要来见他！”

　　护工过来一把按住了开始有点手舞足蹈的我，我开始疯狂喘着粗气。

　　“肖晓云在床上微弱的呼救着，她在喊着，救救我，救救我！然后我，我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报警。但是信号太弱了，我就马上打开手机编辑短信。我希望能先写下来一些信息。我拿着手机开始编辑短信！我短信还没有编写完全，门就被张维撞开了。我直接一脚飞蹬上去，把张维踹倒在地，我直接踩着地上的张维然后往门口奔去。我直接从楼梯口往下跑，我跑了好久，我一直在编写短信，终于我手机收到了信号，就在我选择联系人的时候，我的手机从我的手上滑了出去，我顾不上我的手机了，因为我后面的脚步似乎离我越来越近。”我挣脱了护工们压住的双手，将双手比划成打字状态。

　　我继续激动地说，“然后我跑了下来，我一路跑到了大厅，然后我直接打开门冲了出去，然后我就看到我眼前一阵白光闪过，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后面我醒来的时候，啊啊啊啊啊！”

　　我捂着头，开始发出惨叫。毛主任急忙上前给我打了一剂镇定剂，我瞬间恢复了平静。我平躺在床上，望着满眼惊恐地胡警官，我微弱地说到，“后面我就看到了好多不属于我的记忆，但又感觉像我，我感觉到了一阵温暖，当时我清醒一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你，胡警官，我看到的就是你......”

　　胡警官被毛主任强行拽出了房间，生气地责骂道，“病人才刚刚恢复，本以为一切都正常了，为什么你一来他就又开始狂躁？我知道案子比较急，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啊！”

　　“我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反应啊，这，这，唉。”胡警官说着叹了口气。

　　“患者送过来的时候，才在医院做了脑部CT，送他过来的人说是有人发现他躺在马路边上，然后头上留着鲜血，衣服和裤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摩擦。应该是被车撞了以后产生的伤口和摩擦破损。”毛主任说着，叹了口气。

　　“好了，你别再来了，你快回去吧。这件事我先不给老严说，不然你真的，你这警察怕不是当不了了。”毛主任说着便转身回到病房。

　　“所以说，是情杀对吧......”胡宏警官喃喃自语道。

　　“先回警局，汇报一下这个情况！”

　　…...

　　月光洒在了我的床沿上，我躺在床上看着天上挂着的月亮，微微地说着，“事实就是这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