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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出山

长白双生墓 柏子仁酒 2858 2024-11-14 14:53

  钱教授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也看不到程欣的表情,因为说话间两条血泪一般的鲜红液体从眼角淌下来。

  他像是单纯被封闭了痛觉神经,其他的感官却变得敏感起来,这一刻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脸上、鼻子上、鬓角边液体的流动和滴落。

  这是最幸运的死亡方式,没有痛苦地在头发花白的年纪,用漫长的一辈子的阅历平静地迎接死亡。

  “走吧。”

  钱教授在最后一丝生命力从这具身体里被抽出去之前,张张嘴冲程欣他们说。

  老李扭过头,一脚踩上石柱缓缓降下去。他断了惯用的拿烟的那只手,看着钱教授脸上血糊着的诡异的平静,只觉得像一口浓痰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李九龙在下面看不见钱教授的脸,但也大概知道是之前那股白气的原因。心头像是窝着一股无名火无处可说,就发泄似的用棍子狠狠戳着地上的蛇,下手又快又狠,顶端已经发钝的登山杖把蛇身生生戳出一个个窟窿。

  程欣这一会儿的时间,眼睛已经红成了兔子眼睛。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触碰满身是血的钱教授,怕他会像之前的秦明朝一样破碎开来;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站在这里,看着钱教授一步步,越走越远。

  “师……师父。”

  “程欣,走了!”

  秦朗从祭坛屋里送走了秦明朝开始,就像是脱胎换骨,整个人沉稳了很多。他咬着后槽牙,背起两个人的行李,紧握的双手上隆起青紫色的血管,一把环着程欣的肩膀把她拽上了刚升起来的石柱上。

  程欣还在大声地哭喊着“师父”,但是人并没有挣脱,而是半软着身子,脱力似的靠在秦朗身上。

  石柱一着地,秦朗右手扶着程欣,左手把肩上的背包扯下来,反手扔到李九龙怀里。

  “九龙,帮我拿着包,我看着程欣。”

  “嗯,我们快走。”

  李九龙一手稳稳地接住背包扛在自己肩上,余光瞥到屋子角落处已经有几条蛇开始微微抽搐,不知道是要醒了,还是要死了。他不敢大意,催着仅存的四个人抓紧上路。

  通道里面又冷又潮,像是长了苔藓冬天又结冰上冻的下水道,透着一股梅雨季节年久失修老房子的霉味。

  李九龙在前面拎着灯竖起耳朵,万分警觉但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不见变慢。秦朗扶着程欣,撑着她哭得没力的身子,老李在后边一步三晃地闷声往前走。除了程欣断断续续的哭声,几人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能是秦明朝和钱教授的牺牲让这雪山像吸饱了血的魔教宝刀,也可能是钱教授最后的祈祷传到了神佛耳朵里,这一路几人走的很安稳,没有毒虫也没有机关。

  走了十来分钟,通道猛地向右转了一个直角弯,侧头看去,弯道的尽头有一片白光,在这两侧都是阴冷的石壁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明亮。

  “有风,前面有风。”

  李九龙眯着眼睛想要看清白光外的景象,却是徒劳。

  但是他感觉到了一丝寒风吹过他寸头下裸露着的头皮,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还没进山的时候,他靠在车边在观景台看火烧云的场景。

  “好冷啊!”

  老李走在队尾,本来就不多的几缕风被前面几人挡了个严实,但是令人无法忽略的是越来越低的气温,几乎要把他手臂的断处冻出一层血冰。

  走在中间的秦朗和程欣也发着抖,牙齿咯噔咯噔地打着寒战。程欣的羽绒服之前被扔进了水里,其他人的外套不是湿了,就是被蝙蝠和甲虫划得不成样子,都留在了之前的祭坛石室里,再找不回来了。

  虽然几个人都冻得发抖,他们的心情却从未像现在这么激动沸腾,因为这风和这冻人的温度都在证明,他们此刻的确是在往山外走。

  离白光越来越近,外面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不规则的洞口外挡着横七竖八的树杈,叶子在冬天落光了,树枝都光秃秃的,弯弯曲曲地横在洞口。

  刚开始几人看到枯枝的影子还以为是几条蛇盘在前方,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后来李九龙发现在猎猎的寒风中,那些“蛇”不躲不避,甚至连动都不动,走到跟前用棍子戳了戳,硬邦邦的一条,才确定是盘曲的树枝。

  拨开眼前的树枝,迈出洞口的一瞬,明明才过了几天的时间,他们却都感觉恍若隔世。

  他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是哪里,但是眼前下方却是熟悉的冰湖。

  时至正午,太阳明晃晃挂在正中间,在湖上映出一个清晰的影子。蓝灰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大雪白茫茫一片覆在连绵的雪山上,一眼望不见尽头。

  刺骨的腊月的风夹着碎雪扑过来,像一把刀割在他们单薄的衣服上。这冻的骨头缝都结冰的寒风却让他们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喘着气的。

  这种寒冷和痛觉是真实的,不是那幽黑暗河船上的想象,也不是那宝蓝色冰窟里的一场梦。

  看着身边的人脸上难以掩饰的喜出望外,秦朗却率先感到一种巨大的扑面而来的悲伤和压抑。

  进山的时候,他们有六个人,现在却只剩他们四个走出这山,老李还留了一条手在里面,像是跟死神谈条件时献上的祭品。

  几天的时间,却像是一辈子那么长。

  其实,对于秦明朝和钱教授来讲,可不就是一辈子么。

  秦朗一时有点恍惚,他想,世界上真有如此的执念,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程欣看着秦朗的表情,也想起师父和秦老师。两人半生所求,得偿所愿,却埋骨山间,想着想着眼圈就又红了。她用手握紧了背包的袋子,包里的那些照片和记录,对老师们来讲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们有幸,做了这场远古文明的见证人和守卫者。

  对于此时的老李来说,要不是冻得生疼的右臂,他甚至会觉得这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不如说他宁愿这是一场梦,宁愿没见过那些奇怪的生物,诡异的花纹和精妙的机关,而是双臂健全地下山,回家和老婆孩子一起过节吃饺子。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强烈的悔恨感,让他都忘了兜里还剩最后一根烟,和他仅剩的一只孤零零的手臂。

  “太冷了!走吧,去找车。”

  李九龙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进山时停车的盘山路的尽头,用手指了指斜下方的位置,跟身边几人说道。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心思复杂地抱紧自己,呵着白气贴紧山壁往右后方走。

  走了十多分钟,四个冻得走路都同手同脚了的人终于回到了他们最开始进洞停车的地方。

  “我当时没关门吗?”

  老李看着大敞四开的车门感觉有点奇怪。他是几十年的老司机了,按理来讲不会做出忘关门窗的事情,但是眼前的车分明门窗尽开,仪器也都散落在地上,像是被土匪翻过了一样。

  他们还没来得及检查物品,车边山壁转弯处冲出来十来个人,把他们和车团团围在中间。

  一个穿着登山靴的中年男子走出来,一把黑色的手枪在食指上绕着圈,似笑非笑地说:

  “各位,等你们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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