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黄精鼠怪
登时只闻,那神婆老太当即立露满目严肃,炯炯有神的凌厉双眸,开始目不转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正燃得极为平常,无非只烟气袅袅的长寿香头。
一时间,似与之共鸣,而正作着何等的心臆神传。
‘…此处乃黄精鼠怪作祟…’
‘嗯、嗯…它本是乡野间,寻生人讨封的小黄仙…确是钟南山精所惑…’
‘所行驱邪之术,尊请祖师,赐恩降福…嗯、嗯…’
默然,我只观她嘴角处一张一合地慢慢抽动着,似正对那墙龛内的香头之处,又或者说,是对那神龛中的仙家,在暗叨叨着什么祈福求助的咒语。
可我深深凝望她口型,又经仔细揣摩,但却看她始终像自言自语着,时而点头,时而眉头紧蹙,似乎是在为何事蓦然慌张着…
但别看我老妈离得她最近,可此刻看老妈那浑噩样子,就晓得,她更是没听出一语,那神婆老太所言究竟。
不过此时此刻,让我唯一能够确定的,便就是我这个邪性的臆病,那绝对是跟老人们口中的‘黄仙儿’,也就是生了灵、成了精的黄鼬,有关系,这事情应该是板上钉钉没跑儿了。
若说现下,让我最为感到恐慌的,便貌是在我儿时的印象里,也就是老早以前,或是我刚记事的年幼时候吧,我仿佛听身体还算康健的姥姥提及过:
‘黄鼠狼这个东西可是招惹不得,那家伙通人性、能附身,灵性造诣极高,而且它很记仇的。
听我爹那会儿说‘黄鼠狼换人命,一命抵一命’这一旦要是跟它沾上边的邪性事儿,那摆弄不好,可真是会出人命的。
关键是只要它顽灵不死,那为复仇,它还会祸殃好几代,代代都会受其牵制,不善其终……’
此刻,眼前的神婆老太,依然不断重复着之前,那时而点头,时而应承的诡异之举。
总之,眼下她那样子在我看来,果真是像极了某些精神分裂患者,犯起病时的严重病态。
老妈这时在一旁哑口无言早就看呆了,我也是弱弱地半抬着头,缄默强压着,心内对那黄仙鼠怪的敬畏与恐惧,一时甚觉心里没底,心慌得都快发疯了。
而就在我几乎目转睛盯看着,那长寿香的香头烟气之际,万未料及,突然一股子莫名诡异的出奇画面,当即便猝不及防地,赫然充斥我底。
当那神婆再次点头相应,似与那墙龛之中的无形仙家,正商讨抉择时,冷不防地,只闻那长寿香头竟倏然‘轰’的一下,便就在顷刻间燃起了一团,直顶墙龛之顶的火苗来。
见之惊诧呆滞,我跟老妈无不心肝震颤,寒毛竖起,脊背冷意连连,不禁惶恐暗叹,这场面,还真是既邪性又玄乎的狠呐!
好家伙,那势如破竹的劲头,就好像是我们农村平时放的小烟花,在刚点燃引信的那一瞬间,所猛然爆发而出的火苗闪现。须臾
且最为让人叹为观止的是,你说它闪爆就闪爆一下吧,关键是那香头竟然没灭,它竟然就似人在眨眼一般~
又或抽象而论,它竟像是有人在旁,正对其着火的香头,貌似呼吸以对,吞吐间,操控那不大不小的火苗,时而渐弱,时而渐强,恐怖画面感不言而喻,简直荒诞诡谲到了极致。
此时,我被吓得就如痴傻了一般,目不转睛地死死紧盯着那墙龛之处,甚感难以置信,哪怕再多陈词渲染,于此势此境,皆已枉然。
‘哎呦~我的妈耶!我就说这香肯定有问题吧!她这儿的线香里面,该不会…’
‘该不会都掺了少量的火药罢,不然这若是普通线香的话,那绝对不可能在没动过手脚的情况下,它会这么诈唬啊?’
可老话说得对‘好奇害死猫’果然还真是硬道理。
于是惊恐过后,不由得胆大心骄,再次妄自作祟,小可登时心神一聚,欲觅寻其中破绽,到底是要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硬茬子,这么一次次震唬则个。
‘死就死吧…’只见就在我心里惊恐,万分踌躇的联生忖度之际~
猝不及防下,谁料那~正在与位列墙龛之中的仙家,深度交涉的神婆老太太,竟突然冷不丁地凌厉转头,朝我赫然相望而来。
那目带寒光的肃杀戾气,吓得我当场险些背过气去。
不过幸好,她也就盯看了我那么一两秒的时间,随即便又如没发生过什么一样,急忙转头融入其中,再次恢复了敬仙敬神的恭谨态势。
我为此懊恼不已,一时暗嘲自己真是蠢若朽木,怎的全然忘却了,她这里究竟是何等诡境,且这神婆肯是会读心术~
‘轰、轰、轰~’
登时只闻,那墙龛之内的长寿香头,又再次生猛地忽起忽落了三次,且火苗还一次比一次显得更高了些。
甚有些纸包不住火的燃头外露,蔓延龛外之势。
我眉头紧蹙,一时之间,由怖生忧,越发感觉惶惶不已。
但看那神婆老太,却仍旧一脸严肃,万分恭谨地对那着火的香头,时而敬畏点头应承,时而叩齿张合顺承,好不怵头。
不过这眼下更令人细思极恐的,却是那香头在呼呼地燃完之后,可看那长寿香的高度,竟几乎没被多烧掉分毫。
且只观它依然如故,就似普通线香一般,还是慢悠悠地燃烟而尽着。
一旁的老妈瞠目结舌,被眼前幕幕几乎惊掉下巴,而我此时,却对这越发邪乎,越发让人难以琢磨、难以看透的驱邪法事儿,真的是打心眼儿里有些发怵了。
手心早已泛滥的频频冷汗,一时之间,竟都快让我整个忘却,此番前来的真正意义了。
正待我万般惊疑间,香头火苗突然熄灭,神婆老太终于对着那墙龛之内,拘泥躬身以示恭敬。
“再嗑三个头,就进来吧!”在转头对我说了句不轻不重的话后,当即便自顾自地,再次走回了卧室去。
闻言,我连忙稽首跪拜,抬头再观她面目眸色,貌似方才慢慢恢复了安缓平和之态。
老妈紧忙跟随神婆老太脚步,而我在稳稳嗑完头后,也赶紧起身,快步尾随进了屋。
心想着‘这会子要是从那墙龛里,再突然蹦出来个什么仙儿的话,那我可就真的完蛋喽~’
“大娘,您看我闺女这个~它该怎么解啊?得需要什么东西啊?我得空赶紧去准备…”
看这地儿如此邪性,这个神婆老太也诡异的很,且在这种种玄乎氛围的烘托下,老妈也着实是心急如焚,心下早已焦躁不堪。
“苦主不用这么焦急,我这里肯定是什么都不需要的,不过得需你们回家以后,晚上时过九点整,头睡之前,关灯闭户,家里、屋外再没了任何动静时,咱们得用纸钱给这闺女送上一送~”
那神婆此刻虽面带微笑,可冥冥暗中,在她眉目之下,不觉还是露出了几丝担忧之态。
“那开着个小夜灯之类的行吗?要不屋里太黑,一点儿亮光都没有的话,我怕…怕我弟会害怕!”
其实我是怕,我会因此而害怕,可哪知嘴一瓢,就把我老弟给整出来,无辜当了挡箭牌。
毕竟,我这还是头一次,竟变得这么相信鬼神论,而且也是异常恐慌地,对那冥冥中的阴森魑魅,莫名生出了当前这般惧怕之意。
要知道,我一直以来,那可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大淘气小顽童啊~
“那个倒没事儿,我说的关灯闭户,就是家里各处的门千万别大敞遥开着,再者给你送灵的那屋,千万别弄得那么敞亮就行~”
“当然最主要的呢,就是那时候千万别让家里人再来回走动了,尽量也别乱出声!因为到时候我在我这儿,也还得给你送送,可以说是~跟你同时进行吧!”
“所以,为避免惊扰了仙家,也为保证法事儿的灵验,咱们呢,也就都注意一下吧!”
“哦对了,这送完再过半个来小时后,你们就都可以自由活动了啊,当然,最好还是安安稳稳的呆在屋里,都别太走动为上策。”
那神婆老太的面相,此时已然恢复如初,不论是神态还是举止,慢慢又变回了普通老太那般谦和得体。
“那我闺女这情况得送几天啊?”
为确保一万和万一,忧心忡忡的老妈在斟酌片刻后,随即朝那神婆狐疑询问道。
“啧!怎么着也得…三天吧?”
只见那神婆老太不时咋舌,稍露忧思。
“就三天吧!虽然找上她的这个主儿…道行也没那么深,不过呢…这里头还有点儿别的交涉,‘啧’我暂时还真闹不大清楚…”
“但你放心,这事儿我准保管到底,保她能消灾免祸!”
看得出来,神婆偶露顾忌之色,左右思虑着,貌似还有些个中隐情,让她一时踌躇难言,可能还没有真正的抉择。
“哦对了!给这丫头送的时候,一定要用那种跟咱们人民币大小差不多的,灰黑纸钱,或是那种刻出铜钱镂空的,土黄色纸钱,也不用太多,有上个五、六张七、八张的就行。”
“还有啊~要是你给她送的话,就先让这丫头从她睡的床上躺平了,然后从头到脚,先一下一下地正转三圈,别停,然后再从脚到头,一下一下地倒转三圈,慢慢转回来就行,这期间什么也不用念、不用说~”
“不过呢,要是她自己给自己送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些,当然,不管是谁来送灵,还必须得心诚意坚,方才能如愿!”
那神婆老太的眼睛本是一直盯着我妈在说话的,可正说到这处时,却倏然转头,刻意瞥了我一眼。
登时脊背一紧,醍醐灌顶之相乍现,我虽对此自感乏善可陈,可她这般做派的意图与点醒,我却依旧明了于心。
带着满眸的怯懦与谦卑之态,此时的我,选择弱弱地缄默未语。
“那送完之后呢?”
老妈见那神婆老太形色忽而迥异,又望着我没了下文,于是再次连连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