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魂遁阴
我怔怔地凝望着来子,听着他那让人难以忖测的,奇怪话,一时如堕烟雾,钻入其里,百思而不得解。
其冥冥中,来子的出现,本就是我自救的希冀,可如今他言语又这般模棱两可,反倒叫我越发难读懂,这来子他到底是个怎样的能人了~
“是吗?”
为掩内心失落,我再次低眉垂首,但口气中却不免明示,我对其翘足而待的热烈期盼。
“这个~修习道术的话,想入门儿…是不是还挺难的?”
虽觉希望渺茫,但我还是想去多加了解,来子与他舅舅的世界,毕竟之前,我确实落落感应到,这个来子应是接纳我的。
且貌似,他应也接受了,我的虚心请教。
而万不承想,接下来的剧情反转,竟出奇神速,简直让脑回路短板的我,瞬感瞠目结舌。
我没想到那神秘兮兮的来子,在短暂的一本正经后,便又突然来了兴致,竟当即毫无由头的,开始对我滔滔不绝,娓娓道来~
“好吧,不逗你了,我摊牌,要不是我之前死过一回,估计现在,也不一定真入了这一门子道吧……”
原在李易来十六岁那年,他时常因突发头疾,而脑痛欲裂,根本再难继续学业,所以深感无奈的他,也只好提前办理了休学,遵循着自己的心之所向,而独自跑到了舅舅家,去求他开解。
那时舅舅还没从家里搬出去,小舅妈第二胎即将临产,已经有个大女儿的舅舅,明知二胎是儿子,可对其表现得却甚是愁闷,貌似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每每来子提及自己舅舅时,我能够明显从他眼中读出,他对舅舅的万般尊崇和信服。
但不知为何,看他眼神之中,却又难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
来子在找到他舅舅后,舅舅立马便就安排施针,治好了他的头疾。
然后,他将自己多么多么想入道儿的决心,那是表了又表,就想从舅舅手下学点儿真本事。
一方面能彻底治愈自己的头痛,一方面能看透些个异像,可保自己遇难成祥,还可救同有顽疾臆病的他人,跳出火海,岂不快哉。
可舅舅的态度,却始终坚定,还是不太愿自己的亲外甥,再入他这一行。
说什么,他干得都是有损阴德的破事儿,且家中有他这样一个半死不活的异类,倒也没什么,但总不能再拖累来子这一世,又遭悲累。
不然到时候欠的情,可就真还不清了!
来子对舅舅的说词,本非常不解,到底也没搞清楚,他口中所欠的情,究竟是欠了谁的情?
而又为什么非得对他那么说?
不过幸运的是,在来子软磨硬泡,外加他早势如破竹的聪慧灵根,根本再难掩盖和剔除。
没办法,舅舅便也只好有些认命的,暂先应承下了他。
不过在那之前,却还有个艰险前提,目的是为了测历来子,看他是否真有胆量,去涉足那异灵空间的虚匿之境。
来子见舅舅心软,终于露出了些许可商量的余地,管它是怎样的测验与要求呢,竟连想也没想,当即便就满口应下了,这个神秘条件。
如此,当天入夜,接近凌晨之际,半睡半醒的来子,突然被舅舅喊了起来。
临产的小舅妈,和小表妹还在沉沉的睡着,因怕打扰到她们娘俩儿,在舅舅示意下,他只好轻手轻脚的,随其默默走进了,舅舅平日里修道的小偏房去。
从小到大,来子还是第一次来舅舅家小住,当然,也更是初次走进舅舅的小道场。
那是一处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偏殿僻屋,也就是我们农村特别常见的,小配房。
阴暗的配房里,除了正堂之上有个长方形的供桌,供桌上有个大大的香炉,香炉旁还放着三、五碟子,也不知什么供品外,整个屋子几乎再无其它。
屋内没开灯,不知是舅舅故意设局,还是别有其它用意。
昏黑中,在射进玻璃窗内,星星点点的月光烘衬下,来子忽觉这里不但有些诡异,且还无端让他感到,异常窘迫和胆颤。
他心里一时暗暗琢磨,舅舅一不开灯二不点蜡的,这一会儿别再磕上什么地方,直接栽个跟头。
且又怕舅舅供的仙家,若再跑出来吓人,那一会儿非把他吓的,还不得直接屁滚尿流了嘛?
“害怕了?”
心明眼亮的舅舅,貌似早已将眼前一切看穿,淡然肃立,忽而悠悠问道。
“害怕?不是,怎么会呢~”
生怕又遭舅舅推辞,来子只好咬牙坚持。
殊不知,他的傍身阳火,登时早已大减消弱,怎又岂会瞒过他舅舅的独具慧眼。
他一心想着,这该都是自己胆小怕事儿的,鼠胆作祟,他本身肯是胆大之人,且当下还不禁暗嘲自己,是个‘不成气候的东西’。
“舅舅您这里供得是哪尊…”
来子本想试着询问一下,舅舅这里所供,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又转念一想,这还没拜师呢,反倒先问出处的话,那可就真是大不敬了。
‘啧!祖师爷别怪罪…’
所以登时暗自咋舌,便也没好意思,再继续说下去。
“我得去趟那边,既然你也挺有胆识的,那今天,我就先带你去见识见识!”
等来子反应过来后,只见舅舅也不知从何处找出了俩坐垫,然后盘着腿打着坐,分明一副即将入定之态。
“嗯?…哦!”
来子见势,赶紧现学现卖,连连着实恭谨地,就那么坐到了舅舅身边去。
“舅舅,您是要去哪儿边啊?您…”
一时自觉嘴笨拙舌的来子,话半而惊疑。
舅舅未语,但闻一息轻叹。
“您说的那边?该不会是阴曹地府罢?”
忽觉头顶一沉,竟似被什么灵光点醒一般,来子的脑袋瓜儿,仿佛瞬间茅塞顿开,突然便就通畅了起来。
“果然不是什么痴傻之辈,孺子可教,倒还有些潜途!”
来子舅舅本性清冷让人拘束,素日里说话虽云山雾绕的,经常让人琢磨不透,但眼下,确实够坦荡。
“啊?”
难得能被舅舅这么说,反倒搞得来子一时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而就在来子本欲开口,再次向舅舅发问时,却当即只听,正厅里那左右摇摆的老旧大时钟‘咚、咚、咚…’地,如时响了起来。
静默暗夜里,来子在被时钟震慑,心神稍稍一惊过后,下意识仔细聆听、心中默数,原那响声刚好整整敲了十二下。
这时配房门外,突有急风骤降,貌似迅速忽闪至门前,登时,便就莫名戛然而止。
面对这神乎其神的躁动,来子本欲壮着胆子起身,想在舅舅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可不料下一刻,竟却被舅舅猛地一把,给整个掠了过去。
“把你左手伸过来。”
舅舅突而一语,冷不防吓得一旁的来子,当即便就冒出了一手心的凉汗。
霎时,借着阴柔清冷的白月光,来子只见舅舅的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一块布绳,其黑黢黢的,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颜色。
“我系的紧,一会儿不管多别扭,你都不能解开,要不到时候出了事儿,我就是想找你回来,都无从下手,记住了吧?”
舅舅把那布绳叠成了宽条形,从来子左手腕上绕了两圈后,便就十分谨慎底细地,顺手将其系成了死扣,貌似生怕这东西,会从来子手腕上脱落一般。
“哎!我记下了舅舅,您就尽管放心,只要我这人在、这布就在。”
虽不敢妄加揣测舅舅的做法,但听他这严肃的口气,来子自然也不敢大意。
“到了那地方千万少说话,不开口说话最好。”
舅舅仍感不放心,于是紧盯着来子,再次严肃叮咛。
“嗯?”
来子大脑反应稍慢几许,好像还没来得及回应。
“那…走吧!”
可耳边当即,便就再次传来了,舅舅的命令声音。
下一秒,就在来子刚欲转头,望向舅舅的那瞬间,他只觉眼前突然晦涩一暗,当即竟如眼瞎、耳鸣一般,只感身体周遭,顿时便就整个陷入到,那无穷无尽的虚空之洞去了。
随即,意识与知觉,尽失。
“唉呦…”
当来子猛得一个激灵,知觉意识再有所恢复时,睁眼间,自己竟从一个颠簸在泥道中的马车上,困顿醒来。
他抖抖机灵、脑筋一转,原此时早已脱离舅舅家中,而正充斥于他面前的,却是那卷进黄沙浑沌般的,无尽昏黄之境。
默默扫视探查一番,只见其周遭死气沉沉,天无星辰、空无云,树是枯的、草是死的、没有声音…给人感觉压抑的狠。
且就连一丁点的风丝儿,都感觉不到,竟毫无一丝生机可寻。
总之这一切切的荒芜,都不禁让来子空虚暗叹‘好一处灰暗失色的,死寂之地啊!’
‘难道?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吧?’
低头忖思间,来子方才愕然感到,后知后觉。
原绑在左手腕上的布,竟是红色的绸布,而在这黯淡无色的昏黄之间,此刻,它鲜红的竟尤为显耀,且还招摇的,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刺眼。
来子此时断还不知,舅舅对他的用心良苦,所选傍身之物,是被那朱砂巧妙浸红的绫罗绸缎。
且此绸缎,竟还是自他舅舅往生衣上扯下来的,一角带有符文的珍中极品。
斟酌间,来子默默长了个心眼儿,故意将其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去,生怕这一暗藏玄机的红绸布,会成了其他鬼神的眼中钉。
颠簸中,来子方才慢慢察觉,前头的马儿虽跑得挺快,但为何?马儿奔跑时,却反倒没有蹄子声呢?
他本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下一秒,顺势转头回望,原来舅舅此时,正悠哉坐于他身后,反观他自己,却盘坐在马车末端,正四肢僵硬着,貌似稍有不慎,便就会被无辜挤下马车,尽而被生生摔到泥地里去。
“舅舅,咱现在…”
来子非常下意识的,开口便就想去跟他舅舅攀谈。
“虚!”
怎料当即,却被舅舅一个禁声的手势,给死死堵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