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尤其是那种无论说些什么话都要用一种看似十分坚定,甚至不容忤逆的语气。
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又瘦又矮,小小的脑袋上顶着极为滑稽的副眼镜。
从其他医护的言行举止与对他的态度来看,显然算是个有点真材实料的家伙,放在外面的工厂里,我们一般称这种人为——带班师傅。
言归正传,当我从一片昏暗的房间中醒来时,整个宽敞的房间内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通在我身上。
先来说说最简单的部分吧,我的左手食指上夹着个像是夹子的小玩具,胳膊上也绑着片类似测血压的仪器,但凡我的胳膊压到通着仪器的某根管子,它就会立刻收缩得很紧。
就像是测一次血压吧,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真的就是差不多的用处。
而那个看似最不起眼的小夹子,却在我的食指第二节弯曲部位,留下了至今还残留的疤痕——像是一块很淡的痣,旁边还被磨光了一小块皮。
相对于右手而言,这已经算是够好的。
他们在我的右臂上下插了两根很粗的管子,封针的地方贴上了透明的薄膜,就像是超市里几块钱一卷的保鲜膜一样。
双手各被一根带着固定在两侧,除了勉强坐起(也需要一直耗费力气),连侧身睡个觉都不行,只能干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由于近视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醒来后太过虚弱,直到很长一段时间过后,我才发现自己的鼻子里还封了跟管子,而嘴里的那根则是在刚醒时就被拔了。
这儿的灯光不算耀眼,属于开着关了都能睡着的那种,最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鼻子里的那根管子,似乎总是运送些奇怪的东西到我体内,那股强烈的药味令我感到作呕,无论我像他们表达什么(这里的他们其实基本全是女的),回答我的都只是: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一堆屁话,作为一个病人我需要好好休息,可在空气与鼻管里的双重药物熏陶下,疲惫的躯体却表现得异常亢奋。
对于一个几乎完全失去自由,就连翻身都不被允许,身上还要插着尿管的可怜虫来说,睡眠或许是他当下最好的解脱。
可我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是不可能睡着的,尤其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在空气中释放这么恶心的药物。
后来我被转去其他房间,可能是看我已经生龙活虎,可以不停地开始搞事了吧。
没错,诸多病患之中我是最不安稳的那个。趁着夜里值班人少(里面分不清白天黑夜,但是深夜会关灯),我亲手扯下了插在鼻子里的管子。
要说当时的印象,似乎也没什么感觉吧,还不如米饭卡在鼻子里来得难受呢。
总得来说,我的不安分给她们带来极大的苦恼,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隐约觉得她们见到我后心中就有点不爽。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发现自己能看到七八米外墙上的钟表了,要知道我以前一直是个高度近视。
突如其来的改变先是让我心中一喜,可长时间的精神亢奋让我的情绪开始崩溃,如果你们要问我这个世上最残忍是折磨方式是什么,我会告诉你:限制一个人的行动,然后让他永远也睡不着。
相信我,在没有任何娱乐消遣的情况下(包括四周听不到什么声音),你的大脑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清醒且不知疲倦的运作,那么用不了多久,就会给你的精神带来难以想象的折磨。
后来我总算睡着了,醒来后发现仅仅只过去了十五分钟,旁边的医生还在操作那台与机器融为一体的电脑。
其实我并没有睡得太死,隐约间还听到过他们对我的谈论。
或许是因为高考的压力太大,我曾经也有过轻生的举动吧,他们居然在那里大言不惭地说些什么“像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我见多了,打着轻生的名义逼着父母怎么怎么样,简直就是社会上的毒瘤……”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只是查不出我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就像昏迷时他们毫无情绪地告诉我父母,自己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会是植物人那样。
可笑的是,那个时候我才昏迷了不到三天。
总之,我的心中除了烦躁之外,还多了股难以平息的怒火。
大约是第五天吧,也就是我醒来第三天。还是没有见到父母,说实话心里真的很崩溃,好在几口温水与面包入腹,略微缓解了情绪上的焦虑。
事实上从意识恢复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始做起对躯体的适应与恢复,这些天下来虽然依旧感到虚脱,但四肢已经非常灵活了。
当天夜里,一股澎湃的力量涌现在我体内,虽然身体依旧衰弱,但却从脑袋里打了兴奋剂转换成全身都打了鸡血一般。
是的,此刻的我虚弱却又强大,碍于之前受到的非人待遇,尤其是不能好好睡觉,我起义了,我要高举自由之旗帜!
先是几乎不费力地扯断绑着左手的线条,伴随着左手的解放,我将右臂与插在胸前的三根针管毫不犹豫地扯断了,一旁的仪器发出烦人的声响。
拔出的针管出随意用先前固定的胶带粘一下,我抄起垫在身下的垫子围住下半身,随后如同没事人一般,光着上半截身子走了出去。
白色的瓷砖地板有些冰冷,我每向前走一步,脚底的温度便会被夺走一些,但此刻这种感觉确是真的美好,因为终于不用躺在那个可笑的摇篮里了,哪怕是伤痕与刺痛,也远比沉闷与抑郁的环境要好。
这简直与之前那双眼睛带给我的感觉一样!……
我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可还未继续思索下去便被打断了。
门口来了好多人,em……大多脸上露出厌恶与气愤,但他们不知道自己此刻面对的究竟是谁。
轻松一击放倒在场唯一的男性后,所有女人都后退了几步,因为她们从我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是的,只要你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足够的危险,尤其是在有绝对实力做为底气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避让或是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