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案件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搜查会议，姜川站在台前，背后的墙面上播放着一张张现场照片，“死者名叫‘陆屿’，今年39岁，职业是某国企的采购员。”
台下的警员都在做笔记，坐在最前面的吴队问道：“家庭情况呢？”
“三年前和妻子离婚，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案发之后踪迹不明，遇害的可能性极大。”姜川答道。
吴队点点头，问道：“死者的住址、单位都有去查过吗？”
“还没有，这两天我会去查的。”姜川道，“不过令人在意的，除了死者的笑容，还有他的死亡地点。”
姜川按了一下手里的激光笔，墙面上翻到下一张照片，显示的是一片荒凉的山地。
“中兴区有片荒地，人们都叫它‘鬼冢’，十分荒凉。”姜川顿了一下，说道，“死者为什么会去这样的地方，也许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台下的警员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谁都知道中兴区的鬼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所有算命的都说那里吸人气，厉鬼云集。早年有个外地来的道士，不知道情况，到了鬼冢，一看风水被活活给吓死。
坐在前面的吴队，闭眼陷入了沉思。
突然一声拍桌，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吴队厉声道：“吵什么吵，还有没有纪律了？”
一时间，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呼一下，吴队发火，恐怖程度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吴队惩罚的俯卧撑，不是按个数算的，是按小时算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几秒过后，吴队才缓缓开口：“散会吧。”
众人松了口气，但仍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十分有序地离开了会议室。姜川正在收拾资料，吴队走到他身边，道：“姜川，有件事情，和你说一下。”
姜川随吴队来到了走廊上，周围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吴队才开口道：“姜川，这个案子，不能办了。”
“什么？”姜川有些懵。
“我说，这个案子不能办了，你整理一下资料归档入库吧。”
“这……为什么！”姜川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相信。
吴队望了他一眼，道：“这是领导的安排，你服从命令就是。”说完便准备离开。
“吴队！”姜川在后面喊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吴队没有理他，继续向前走去。
“吴队！吴队！”姜川激动地喊着，“这个案子不能不管啊！还有个孩子！至今还下落不明！那也是一条生命啊！”
吴队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望向他。而姜川认真地望着他。
“唉——”吴队长长叹了口气，道，“姜川呐，这世界不是只有对错，有时候利弊，比是非更加重要，这次案件很复杂，牵扯到很多东西……上头之前就下过指示，只要是牵扯到的鬼冢这个地方的案件，我们一概不能管知道吗？”
“我只知道。”姜川瞪大了眼，道：“现在有个杀人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有个无辜的孩子至今生死不明，下一个受害者随时都可能出现，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惩戒凶手，保护市民，当警察……就应该这么简单不是吗？”
“你……”吴队一时语塞，急道，“总之这是命令！姜川，你要是敢违反命令，以后就不用再当警察了！”吴队说完便气冲冲离开了。
姜川站在原地，死死捏着拳头，那一年那一刻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次凶手，不能再让他跑掉了！
夏日炎炎，已经到了农历六月伏天，不少小区的大爷打着赤膊扇着蒲扇，在树荫下下棋。姜川沿着小区的石子路直奔目的地——陆屿的家。
姜川来到公寓四楼，敲响了眼前的门，意料之中，没有人应门。没有上级的批示，姜川也无权叫物业来开门，只好向领居打探消息了。
敲响了对面的门，开门的是一个模样邋遢的中年男子，他睡眼朦胧地打探着姜川，嘴里呜呜咽咽的，说话有些不清不楚：“谁……谁啊……”
“请问一下，住在对面的陆屿你知道吗？”姜川亮出自己的警徽，问道。
“你是警察？”男子立即清醒了很多，说话却有些哆哆嗦嗦，“我……我可没犯法啊，看黄片，不犯法吧。”
“你别急，我问你的是住家你对面的事。”姜川有些好笑地说道，“陆屿，你知道吗？”
“知……道啊……”男子还是有些哆嗦，吞吞吐吐地说道，“他是我邻居，其实……也不太熟，就有时候出来拿外卖的时候会碰见他……”
“嗯，他有个儿子你知道吗？”姜川问道。
“这个……好像吧，其实我真的不太了解啊，要不警察叔叔，你去问一下三楼那个大妈，她最喜欢八卦，小区里什么事情她都知道。”
头一次被叫做警察叔叔，还是年龄这么大的中年人，姜川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无奈摇摇头让他回屋里了，自己则去到了三楼。
这次开门的，是一个夹着两三个卷发筒的大妈，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这大妈一边开门，一边骂骂咧咧的：“你个臭瘪三，又来骚扰老娘！你以为老娘不知道吗，你鬼鬼祟祟在那里偷窥老娘好久了！”
大妈抬头一望，见是姜川，忽的一愣。
姜川面色也有些尴尬，清了一下嗓子礼貌地说道：“阿姨你好，我是刑警支队的，你可以叫我小川。”
“哦哦，你是警察啊。”大妈立刻堆满了笑意道，“是我家那个死鬼报的警吗，哎呀，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总是有个变态一直在偷窥我。”
“啊哈哈，不是，我是来打听一下……”
“进来坐啊！别在外面站着，先进来坐！”大妈热情地打断了姜川的话，将他拉进了屋。
姜川略微有些尴尬，坐在沙发上嘬了一口大妈刚泡的热茶，才说清楚了来意。
“原来是这样啊，你早说嘛哈哈。”大妈一啰嗦起来就没完，“我是说这两天没见着陆屿他们家人了，唉，原来是失踪了，没事吧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吧。”
“啊，没事，我们已经在全力追踪了。”姜川安慰道，“你和陆屿他们家熟吗？”
“还行吧。”大妈想了想，道，“他是个单身爸爸，对邻居温和友善，特别宠爱孩子，但管的也严，很少看见他家孩子在外面野，出去也是在一起寸步不离的，那阵势，生怕孩子被拐走了一样。”
姜川沉思着，问道：“那他最近一个星期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这，没有啊。”大妈歪着头回忆道，“还是像往常一样，早上出门背着一个棕色的双肩包，傍晚回来……很正常啊，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姜川点点头，又问：“对了，住他家对面那个中年男人你知道吗？”
“哦——你说那个男的，整天宅在家大门不出的，都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收拾下自己，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唉……”大妈摇摇头，叹息道，“听说连饭都不会烧，每天点外卖，门口的门卫大爷经常和我抱怨，我楼上住那个男的经常晚饭不吃，大半夜再点外卖，特别影响门禁秩序。”
外卖？姜川突然想起来楼上那个邋遢大叔说过，拿外卖的时候常常会遇见陆屿？难道……
“对了，那个陆屿晚上经常出门吗？”姜川忙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每天晚上不到九点就睡了……不过却是好像听我家那个死鬼讲过……”大妈皱了皱眉，道，“是讲了啥来着……”
大妈拍着脑袋，一时间想不起来，十分苦恼的样子，姜川笑道：“没事，您慢慢想。”
“诶，是什么来着……”
姜川左右四顾望了一下，望着右侧的落地窗都用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不禁道：“阿姨，大白天你这窗户遮得也够严啊，怕有人偷看啊哈哈。”
“哎呀，我不是刚刚还和你说了。”大妈一拍大腿，道，“最近一段时间有个变态一直在偷窥我，就在对面。”
大妈偷偷窗帘拉开一条缝，指着对面上一层的窗户，道：“就是那儿，住着个变态。前几天，我在大厅换衣服，我那死鬼刚刚淘了个望眼镜，整天握在手里摆弄。那一天刚好，他就把望眼镜对向那层窗户，哎呦妈呀，可吓死人了，就那个窗户的隙缝后面，藏着一双眼睛。”
姜川一下怔住了，大妈见他似乎也被唬住了，越说越起劲：“一开始死鬼和我说这事我还不信，他让我看他那个宝贝望眼镜我也不看……结果过了几天，我在洗澡的时候，突然想起死鬼之前说的那件事，就下意识扒开百叶窗望那个窗户看，这一看，可把我吓死了！洗澡间的窗户是另外一个角度，这边就直接看见，那个窗户后面，有个人影……”
“你说，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大妈望着姜川，说道，“警察同志，你得管管，那屋肯定住的一个变态，我现在窗帘都不敢拉开。”
姜川抬头盯着对楼的窗户，什么影子也没看见，不禁问道：“对楼那人，这两天你还发现了他偷窥你吗？”
“这个……倒没有。”大妈摇摇头，道，“说来也奇怪，前两天对楼那影子就没看见了。”
这两天……姜川心中一颤，难道……对面那个人其实偷窥的，根本不是这一层的大妈，而是上一层的陆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