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岩洞里，布满了大块的砾石与水流冲刷而成的平整岩面，偶尔可见的是乙炔燃烧的火焰以及朦胧光线中映照出的细长黑影。
让原本诡异的山洞更是多了股不详的意味。
凹凸不平的地面勉强能够看到红黑的血迹，仿佛给昏暗的山洞凭空增添了股血色。
原本一直站立的异类阴影动了起来，它在行走。
山洞里的路很远，洞里的轮廓千变万化，充满了各种角度的回旋与转折，却又一直向下行进。
它要去哪？
这是它活着的时候？
凌川皱眉思考。
山洞地面坡度始终在三十度左右，它正在向人类从未岂及的大地深处无限延伸。
那里......
同类？
凌川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两个字。
他想要看清楚点，但这些幻象光影却变得飘忽不清直至消失不见。不知不觉中，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取出了异类的右肺。
与肺相连神经和血管，还有那些气囊附着周围部位的管带、肺根和肺韧带都已被他一一切断，甚至都没切烂一根管子。
明明之前他是准备去取的。
阴寒的气息弥漫他的心头，周围仿佛开始变得阴冷，因为这个肺，空气中带有一种轻微的血腥味，令人反胃。
它在不断迫近，发出嘶哑尖锐的声音，变得怪诞畸形。
“啊......”凌川头痛发出低吼声，面孔也因疼痛而扭曲，青筋暴起，但他咬紧牙关撑住，大口吸气，迫使自己冷静。
那些都不存在，不要被它影响了。
眼前的只是一个肺。
约莫一段时间，眼前的一切如岸边海水一样褪去，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也就额头上的虚汗，提示着凌川有东西来过。
平静后，他能感觉到手有点颤，得等到完全冷静下来才可以继续。
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他打算先观察手中的异类肺组织。
肺本身的组织结构很像海绵，这种海绵状结构的作用就是形成巨大的表面积，使氧充分融入血液中。
凌川越观察越惊讶，这肺明明只有人类的一半大小，却比人类优秀的多，精妙的支气管规划的井井有条，不，不仅如此。
“真是奇妙的气管系统。”
哪怕是个异类，凌川也忍不住称赞道，它的肺实在是太棒了，就像是只鸟儿。
同理，鸟在这一方面就比人类优秀。
像现存的爬行类、鸟类、恐龙、中生代海爬等都属于“蜥形纲”，而哺乳类动物反而与异齿龙、水龙兽等史前生物更加接近，都属于“合弓纲”。
换句话讲，鸟类更接近我们熟悉的蜥蜴、鳄鱼这一类“爬行动物”。单论身体构造上，鸟类并不比人类更“低等”，甚至......相反。
鸟的呼吸系统更加完善，鸟类除了肺以外，还具有人类所没有的特殊结构，那就是气囊。
气囊与支气管和肺相通，同时气囊壁异常的薄，也没有血液供应给它，虽然无法进行气体交换，却能贮存空气，以便肺的使用。
而鸟肺中血液流动的方向和空气流动的方向是相反的，这种逆流交换使得氧气得以被最大效率的吸收。
可以说鸟肺比人类的肺对空气的利用率高效的多。
这样思考的时候，凌川的手也渐渐不再颤抖。
“所以它比我们人类体能更加卓越？”
他微微道，不过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人类能处于食物链的顶端，并不是单单靠着体力，而且人类的身体自有精妙的地方。
不过这场解剖还得继续，对于异类尸体的其它器官，现在的他更加好奇。
等手完全不再颤抖的时候，他活动下手关节，接下来该着手异类的心脏了。
为此，他得先切开心包膜，也就是心脏外面的囊，是用来防止心脏和胸腔内的其它组织想连接。
凌川打开心包取出心脏，它看上去很不错。
这颗心脏比正常人类的略微小了一号，但凌川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手持这颗心脏的时候，他总有种心脏还在跳动的错觉。
即使它已经死了。
他找出器械箱里的长刀，现在，他将使用长刀来对异类的心脏进行进一步的解剖，以便了解它的构成。
长刀在这里使用起来更为容易。
与心脏的室间隔保持平行，凌川谨慎的切了下去。
当看到异类心脏的结构时，他又多了分惊叹。
众所周知，人类的心脏很强大。心脏利用每次搏动的力量推动血液进入动脉，将能量转化为推动力，使得血液在循环系统中流动。
可以说，心脏是世界上最可靠的液泵，它在人的一生中跳动次数高达二十亿至三十亿次。
但是，如此出色的人类心脏，却极不完美，仿佛造物主故意制造的缺陷——
心脏的血液供给，一个区域只会由单独一条动脉提供，倘若一条冠状动脉被阻塞，它所供血的那部分心脏区域就会被剥夺氧气，从而导致那部分区域缺氧。
由此产生我们常在现实里看到的情况，心肌梗塞或者心脏病。
光论心脏，不说这个异类或者其他野生动物，就是我们常养的宠物都比人类强！
小到豚鼠、大到狗子，它们都拥有着比人类强得多的心脏。
它们的心脏由不同路径的血管进行供应，就算其中的一条被堵塞了，剩下的血管将会继续接管行使它的职责。
到这，凌川停下了他的观察。
仔细想想，他不仅起得比狗早，睡得比狗晚。
最后连心都不如狗！
做人好难。
他自嘲一笑，继续低头操作，剖离心脏冠状动脉。
这异类的心脏真的很棒，可以说整个心脏都没什么缺陷，甚至完美。
然而一种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里逐渐生根发芽。
‘如果把这心脏换到......’
一股低沉异样的喃喃声传入他的耳朵，眼前又有影子闪过，他似乎回到了一个阴暗隐秘的山窟。
洞窟内，污浊的石板上分别摆放着两具人形的尸体。
只见其中一个是异类，面孔狰狞、四肢很长，胸口已被剖开，板骨被丢弃在一侧，昏暗的蜡烛照出血淋淋的一片。
另一个是人类，双眼已闭，神色安详，似乎是睡着了，要是身体一侧没有疑似体外循环机的东西就更好了。
石板旁，一个人影在来来回回，他在石板上摆了很多瓶瓶罐罐。
凌川看不清他的侧脸，听不懂他的语言，但凌川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彷徨、惊奇、茫然、兴奋......
他的一举一动......
截然不同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凌川一震，突然懂了——
他是在...
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