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乾道龙,又和他做了一些约定,我拿着乾道龙的信和那半块熟悉的玉牌来到了东南大营之外。手指摩挲着玉牌上的四个字,心中感慨万千。如果不是这块玉牌,我现在应该还在逍遥派中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吧,如果不是这块玉牌,师父和师兄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用完早饭开始做早课了吧。同样的,如果不是这块玉牌,那群妖鬼或许还会隐藏在黑暗之中,想来还不会被人发现吧。而现在,逍遥派只有我一个人了,铸剑山庄也只剩下金昶一个人了,下一个遭殃的会是哪?会不会还剩下一个人?我胡思乱想了一通,终于看到大营门口出来一队巡逻的士兵。
我面带微笑缓慢靠近,双手放在明显的地方,示意我并无恶意。士兵们反应迅速地把我围了起来喝问,“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军机重地。”
我对着为首的那人说:“我叫月琅,受人之托求见大帅,麻烦你把这封信和这块玉牌呈交大帅。”
那人狐疑地接过信和玉牌,翻看了一下没什么发现,便吩咐士兵们把我看好,一溜烟地跑进了大营之中。
无聊地等候了半晌,那人又跑了出来,把玉牌交还给我,挥退了周围的士兵,低声说:“大帅有令,命你与那人于晚饭时分持玉牌入大营,与大帅共进晚餐。”
约了个晚饭?也好,我点了点头没有多想多问,收好玉牌,向那人道了谢,便回了小村庄。把这事的前前后后详细地对乾道龙说了,就看他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地方。
“怎么了?”我轻声地问。
“按理来说,大帅看了我的书信应该是尽快见我的,可是却约在了晚饭时分,你说这是为何?”乾道龙说出了疑惑之处。
“有很多可能,或许是有他自己的事要忙,或许是对你的话心存疑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或许是他的大营之中暂时不方便让你进去。”我说着说着,眉头也皱了起来,确实有很多可能,但是每一种可能深究下去的话都会引导出一个不太好的结果。比如他在忙什么,是不是在安排今晚的陷阱?比如他为什么对乾道龙心存疑虑,是不是之前已经得到了什么信息?再比如为什么现在的大营不方便让乾道龙进入,里面是有什么人吗?或者说里面是有什么妖鬼吗?
“别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就好了。”我劝说着乾道龙,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嗯,总之,今晚一切小心,事有不谐,溜之大吉。”乾道龙的眼神坚定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位大帅的名号,与我有何渊源?”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位大帅名叫丰福军,从血缘上论是我的舅姥爷,是我母亲的舅舅。他能坐上东南大营主帅之位,和先帝喜欢他的名字有很大关系。但是你不要小瞧了他,我见过他几次,此人有谋略会用人,城府极深,虽然在兵法之道上无甚出彩特别之处,却凭借着知人用人一道在东南打出了赫赫威名,近十年来未尝败绩。此人还算刚正,从不屑于结党营私之事,这才是我决定试一试拉拢他的原因。”
我边听边点头,如果这个丰福军还没有被妖鬼操控的话,按照乾道龙对他的理解,确实有很大可能被我们成功拉拢,共同对抗妖鬼。一切都是推测,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今晚。
我拿出两张破法符交给乾道龙,以备不时之需。今晚乾道龙主谈,我主动手,当然,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如果争取到这个手握军权的人来支持,那么后面的事情会好办很多,局面也不会一边倒的被妖鬼们从庙堂中枢掌控了。否则的话,一纸令下,整个东南大营倾巢而出围剿龙虎山,却又该如何应对?
我们在小村庄一间偏远的小茅屋中闷坐了一天,乾道龙还是没有放弃对未央剑的研究,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着,却始终没有悟出什么。我则是满脑子胡思乱想一通,触及到记忆之时就在混乱的记忆之中翻找一番,最终把自己弄得有些心力憔悴,也没有取得什么明显的成果。只是在记忆之中找到了一个名字,或者说是一个称号,仙王,似乎是极强大的一个人,可以以一己之力在很短的一瞬间屠戮一整座城池的人。我和乾道龙提起了这个人,乾道龙却是从未听闻过,于是我准备再见到广承老道的时候问一问,或许这个人对我很关键很重要。
终于熬到了太阳落山时分,我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出发前去赴约。
“拜托你一定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千万别乱说,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那张嘴。”我略带忧虑地嘱咐乾道龙。
“我……你真当我傻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我不知道吗?平日里那是跟你们开玩笑才口无遮拦,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和外人耍嘴?”乾道龙十分不服气地反驳。
“在对峙大红袍子的时候……”我干净利落地揭了乾道龙的短。
“娘咧,我求你了,那是在用计,扰敌心神,你懂不懂?”乾道龙有些崩溃。
“行吧,今晚要是因为你的碎嘴坏了事,你看我不把你的嘴给缝上,再去广承老道长面前好好告一状。”我开始恐吓乾道龙。
“行行行,你是大爷,我绝对管好自己的嘴。”乾道龙被我气到了,把脸扭到一边不看我。
东南大营,我俩亮出了玉牌,十分顺利地被带进大营。来到帅帐前,里面灯火通明,这本是好现象,那些妖鬼绝对不会喜欢这种明亮的环境,但是我的心中没来由地忐忑了起来,似乎还有一些紧张。这是为什么呢?我不由得皱了皱眉,把前前后后都复盘了一遍,仍是找不出紧张和忐忑的原因,心中惴惴不安地跟在乾道龙身后走进了帅帐。
“二舅姥爷,道龙来给您老问安,许久未见,您身体可还安泰?”乾道龙弯腰眯眼,说出了这句让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话。
“哈哈哈,甚安甚安。你这小崽子倒是早到了,来来来,坐下陪老头子一起等一位贵客。”丰福军身材勉强算得高大,头发花白,留着短须,面颊消瘦,眼睛却十分有神,顾盼之间威风自现。
乾道龙拉着我给丰大帅施了礼,就到大帅的右手边落座。这种宴席是分小桌的那种,主人自己一桌,客人一人或者两人一桌,客人的桌子很矮,需要跪坐或者盘腿坐在地上,我看乾道龙是盘着腿坐下的,于是学着他的样子也坐了下来。
还没上菜,桌案上只摆放了果盘糕点。乾道龙丝毫不客气,拿起来就吃。而我却对丰福军说的贵客心怀疑虑,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将军明知乾道龙的来意却还是搞了这么大的排场,这些事情难道不该私下密谈的吗?那贵客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不是也和乾道龙的来意一样,要谈的事情也差不多,所以老将军才把大家凑到一桌来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今晚这个宴席也算得上宴无好宴了,那乾道龙不客气地大吃起来是不是因为也想到了这一点?
正在狐疑之时,帅帐外传来了一个温柔而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我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浑身汗毛倒竖,警惕之心大起,危机感传遍全身,心中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声音说“杀了她”,另一个声音说“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