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庭无愧首席之名，肖方那乱七八糟的内容，从他口中说出来，马上就成了行云流水，在场众人，无不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每每到了创新和关键点，戴庭又会交给肖方来讲解。
肖方虽然思路混乱，但只要问题在点子上，而不是在面上，他的讲解却是一针见血，一说就通，而且往往不循老法，另辟蹊径，让人听来犹如醍醐灌顶，灵感大开。
刚刚肖方自己讲解的时候，不少人对他十分不满，更有人怀疑，这壳部最年轻的职员，是靠着关系混进去的。
而现在听来，大家才知道此人，的确是聪明绝顶，不同凡响。
原定一小时的讲座，最后延长到整整三个小时，但在场众人非但没有丝毫埋怨，反倒全都如饥似渴，不肯放过一字一句。
最后讲座落幕，引来满堂喝彩，欢呼和掌声轰然而至，久久不绝。
肖方第一次感受到分享知识的快乐，再看戴庭时，才发觉他扶着老腰，似乎很是难受。
肖方莫名的感到一阵心疼。
他与这个名义上的老师其实交集不多，而说到学术水平，肖方甚至对他有一点点鄙视。
不过到了今天，肖方才忽然发觉，也许戴庭一直想要教他的，从来就不是算法和方程。
这位老师，是实实在在的把他放在心上了。
肖方不是傻子，他知道戴庭为什么要亲力亲为的，帮他完成这一场讲座。
他虽然由始至终，都不想去当那壳部首席，但如果只是让老师高兴一点的话，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没有当老师的天分，不会活跃气氛，也不懂调动别人的情绪。
但要将自己的想法，条理清晰的说出来，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人们之所以读不懂他的讲解，只是他压根就不想让人读懂。
就比如当初壳部的考试，如果他不是怕写得太乱了，考官会给他打低分，他甚至乎能让考官都读不懂。
自己辛苦努力的研究成果，凭什么要无偿的教给别人呢？
而且，与人合作的结果，往往是被人拖自己的后腿。
写得艰深一些，说得模糊一些，说了等于没说，听了等于没听，久而久之，就没有人会再来打扰他的研究了。
但是，如今看着人们打心底里崇拜他的表情，还有老师欣慰的笑容，他忽然觉得，分享知识也许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无聊。
回到家中，肖方向哥哥和妈妈说起了今天的种种。
肖行捏着肖方的肩膀，感叹道：“是的，戴庭先生想教你的，并不是如何去研究，因为他了解你，别人的指引甚至会乱了你的思路。”
“传道，授业，解惑啊……那的确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能够让你这顽石都试着去点头，那戴庭先生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第二天，有人到了壳部来找肖方。
肖方因为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骚扰，所以一听说对方是女孩，当时就拒绝见面。
然而，那女孩却拦在他回家的路上。
肖方认得，那是昨天讲座上对他鼓掌的清秀女孩。
他对这个女孩提不起兴趣，不声不吭的绕了过去。
女孩却不肯放过他，再次绕到他面前，对他说了一番话。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肖方明明听到女孩的声音，每个读音都很清晰，每个字肖方都认得，但这些字组合成一句话，肖方却提取不了她话里的意思。
女孩继续说。
肖方继续听不懂。
然而，这样一来，肖方反而来了兴趣。
肖方尝试和女孩去沟通，这才发现，女孩的说话，起码有一半以上，是他完全理解不了的。
当时，肖方就明白了。
昨天他问女孩问题的时候，这女孩为什么欲言又止，并最终选择放弃，坐了回去。
如果她的说话，一直存在这个情况，那么，她当时的选择，才是最明智的。
同时，肖方也明白到，自己无法帮助女孩，所以，他把女孩引回家来，带到了哥哥面前。
肖行从弟弟那里，了解到情况，他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番，在女孩满头乌黑亮丽的头发里面，他很容易就发现了一根全白的头发。
肖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去动白发，而是将女孩带到了弟弟的实验室里面，关上门窗，点燃了一根全白色的长香。
诡异的白色烟气，从长香之上飘起，直至整个实验室都被烟气灌满，弟弟和女孩都连连咳嗽，肖行才熄灭长香，把它收了起来。
肖行用手指在白发上弹了一下，他说：“好了，你可以正常说话了，告诉我吧，你是怎么招惹到它的？”
女孩将信将疑，尝试着说了几句说话，见到肖行兄弟，都能毫无障碍的听懂，女孩压抑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呜呜的哭了出来。
肖行也不去催她，等女孩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说出了她的故事。
女孩名叫百里瑶，是帝国学院的一名实习老师，因为成绩优秀，发表了几篇论文，再加上善于教学，所带的学生成绩显著提升，所以才不过入职一年，就马上转正。
她的前途本来一片光明，但一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却把她彻底毁了。
一天早上，她正常的去上课，却忽然发觉，自己所说的话，所有学生都听不懂。
她回到教员室，想要去跟同事交流，这才发现，不但是学生，就连老师也都听不懂她的说话。
她无奈之下，找了校医，而结果也是一模一样。
校医帮她检查身体，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而她尝试去解释，校医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想，自己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却得了这样的怪病？
她觉得，一定是昨天她做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如今这种情况。
她生活规律，除了上课，就是学习和研究，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她思前想后，目光最终落到一本古书上面。
如果硬要说，自己做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也就是她到图书馆，借了这一本古书。
她当时就想，也许把书还回去，这件事情就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