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姐一直嫌弃景土丑,但她却不知道,如果不是带了避水珠,使土食的干燥影响到自身,景土的脸应该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因为有“土食”,就一定会有“水生”,土食驱水,水生则是引水。
它们是阴阳的两极,只会寄生在双胞胎身上。
土食和水生是不会互相抵消的,它们同时存在,只会对周围事物的影响翻倍。
在景土和沛姐这对双胞胎出生不久,他们的父母就被干燥和湿气给弄死了。
好心的亲戚收养了他们,但不过数日,就百病缠身。
姐弟俩再次被遗弃,落在一处荒凉的野地上。
要不是刚好遇到一个幻灵旅人,他们早就成了野狼的点心。
土食和水生是不能共处的,而且,也没有人能够和他们居住在一起。
他们的一生都注定孤独。
收养他们的幻灵旅人,把他们分别养在两间密封的砖屋之内,这才勉强的将两个孩子拉扯长大。
直到懂事之前,景土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姐姐,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到了他六岁那年,养父发现他具备成为幻灵旅人的潜质,于是问他要不要接受训练。
那时候的他,只问了一句话:“成为幻灵旅人,能够见到姐姐吗?”
是的,成为幻灵旅人,是土食能够和水生共存的唯一方法,只要土食比水生强大,就能压制住水生,保持一段时间的平衡,虽然,这样一来,景土会为此受更多的苦。
景土就这样开始了夜以继日的训练,他天赋比不过肖行,直到二十几岁才恰恰的通过了考试。
他坐在沛姐所处的石屋外围。
被他灵力强化的土食开始驱逐石屋内外的湿气,他能听到屋里面,沛姐惊讶的赞叹。
虽然身体更加干枯了,但他却很满足。
沛姐被放了出来,尝试与人相处,她很喜欢外面的世界,也感谢上天减轻了她的病情。
又是一年后,养父将沛姐送出去,让她回到正常人的世界。
而景土则如影随形的跟着姐姐,以保证她的安全。
但景土的灵气毕竟不是无敌的,每次压制沛姐的水生,只能维持一个月时间。
与沛姐相处的人,还是多多少少的患病,所以,离开石屋进入凡尘的沛姐,还是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也是后来,景土几乎用所有积蓄,从黑屋换来了一枚避水珠,土食对水生的压制时间,才延长到一年以上。
不过自从有了避水珠,景土的脸就变得不能看了,极度的干燥开始影响到自己,他的皮肤变得皱褶枯黄,还习惯性的脱皮。
外翻的死皮,加上里面露出来发黄的血肉,这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从泥土里爬出来的僵尸。
景土每天都在忍受奇痒和刺痛,他对旁人的影响也变得更加严重。
不过,看着姐姐有了正常的生活,还开始恋爱,他的心还是甜的。
“与其两人受苦,不如我一人担着。”
肖行听完景土的故事,对这个丑男孩又是可怜又是敬佩。
他为景土处理完伤势,再喂了些食物和水,便背起景土,往山下走去。
景土带来的干燥实在太厉害,肖行没走几个小时,就需要离开,补充水分。
但连水袋都被蒸干了,他只能留下景土,到远处再去取水。
回来时,见到一枚千疮百孔的石头正悬在半空,绕着景土的头顶回旋飞行。
景土本来就刷白的脸,更添了几分虚弱,他虽然害怕,但还是举起避水珠,不住牵引着石头的干旱气息。
肖行笑笑:“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招惹了人家,人家就来报仇了。”
肖行燃起了刚刚晋升到百人级三段的灵气,对着石头发出威胁的信息。
石头的飞舞猛地停住,也许是感应到了威胁,开始衡量得失。
石头最终飞走,景土倒下,起伏的胸口像擂鼓一样。
肖行对着景土泼了半壶水。
蒸腾的水汽使得周围起了雾。
景土回过气来,竟要对肖行行跪拜礼。
“参见长老!”
“我不是长老!”
“都百人级了,还不是长老?”
“也许我长得丑。”
“那倒是。”
“再见!”
“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被你说丑,这精神伤害能直接毁掉一张向北皮,我生气了,没有一百个金币哄不好。”
“……”
雨,淅淅沥沥。
简陋的屋内有着四个人。
一个还在冒水的病者,
一个断了双脚的伤者,
一个用忙碌掩饰尴尬的女人,
还有一个正在数金币的守财奴。
肖行没有说出实情,有些事,应该由当事人自己决定。
桌上又放了一锅鱼,两瓶酒,黎风和景土有说有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到得凌晨,沛姐回房去睡了。
景土太过虚弱,又喝了酒,寻了个角落睡去。
他已经习惯了不影响他人,即使疲惫,即使醉了,还是无意识的,使自己处于孤独的状态。
黎风还在喝酒,因为景土的存在,他的病情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精神也恢复了很多,但他的表情却并没有多高兴。
肖行说:“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不把他们的关系说出来?”
黎风说:“我爱看阿沛刁难景土的样子。”
“好别致的爱好……”
“是嫉妒。”
“嫉妒?”
“我的父亲是一个幻灵旅人,但我却没有天赋,所以,每次父亲训练景土的时候,我都觉得很酸,我问上天,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为什么连一个怪物都能做到的事,我却不行。”
“所以,他们的养父,其实就是你的父亲?”
黎风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酒:“我觉得我的东西被抢走了,所以,我也要抢走他的东西,不让阿沛知道两人的关系,在两人中间挑拨离间,看着阿沛挤兑景土,我想,这会让我好受一点……”
“你不喜欢沛姐?”
“也不是不喜欢,但不至于想共度余生。”
“抛弃沛姐,就是你最后的手段吧……那时候的景土,一定会更加难受。”
黎风又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