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下了一个星期,河道满了,村庄的道路到处是泥泞。
中午,天阴沉沉的,雨好像怎么都下不完,乌云很厚,压得很低。
村口的凉亭处,几个光脚的农民脱下簑衣和雨帽,翘起脚,托起水烟管,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着不咸不淡的段子,不时哈哈大笑。
忽然,笑声停了下来,因为雨中走来一个年轻男子,头发蓬乱,面色发紫,步速很慢,形态很怪,脑袋歪到一边,一双手晃着晃着,好像没有骨骼一样。
大雨天的不打伞,动作还如此怪异,不能不引起农民们的注意。
大家眯着眼,想看清是来人的相貌,这一看之下,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因为那年轻男子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剑,剑身完全陷了进去,刺穿心脏,从后背穿出。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会行走的尸体。
肖行来到村子的时候,村民们在尸体周围围了好几圈。
即使雨下不停,打着伞,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
过半数的村民都看到这尸体自己走进了村子,又忽然倒了下来,一动不动,大家神啊怪啊的说个不停,好不热闹。
肖行十分艰难的挤到人群中心。
然后,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伸手挡在肖行胸前,说道:“哎哎,帝国事务,孩子,你别靠那么近。”
肖行表明自己身份。
在场众人都是一呆,因为要处理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大家都以为,来的会是个鹤发童颜的大仙,又或者仙风道骨的法师,却不曾想到是个干净清爽的男孩。
肖行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目光,绕着尸体走了一圈,然后蹲下,伸手,想把尸体翻过身来。
“哎,孩子……嗯,那个大师……你怎么能乱动尸体?”刚刚的中年人如是问道。
“我接到的任务是带他回家,而不是调查他的死因,如果不能碰他,我怎么带?”肖行反问道。
中年人语塞,的确,上面给的指示,只是配合幻灵旅人将尸体妥善处理好。
因为这尸体穿的是一身帝国轻甲,是战士,其死因猜都能猜到,那是战死的。
这尸体大家见不到也就罢了,现在已经被人围观,如果处理不好,让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暴尸荒野,死不瞑目,不但会影响部队士气,也影响后续的招兵。
但该名士兵不但身份不明,而且死后还会自己行走,十分诡异,若要妥善处理,明显需要更专业的人,所以才请来幻灵旅人。
肖行不再理会中年人,拉过尸体,手掌反转,掌心向下,然后从脚到头,在尸体上方凌空扫了一下,定格在头顶,手掌捏成剑指,拍到尸体头顶,手一拉,一夹,抽出长长的一条物事。
人群中马上有人发出惊呼。
“这……这是线?”
“什么线?”
“你看不到吗?小指头粗的线,还会发光。”
“哪有啊?”
“就……就在那孩子手上啊,他抽出来的。”
“你眼花了吧……哪有什么线?”
肖行松开手指,发光的丝线“嗖”的一声卷回尸体头顶,肖行捏了捏下巴,轻声道:“向北啊……”
他问中年军官道:“大叔,村子附近,有没有河滩一类环境的地方?”
肖行沿着其指示方向,来到了河滩。
而他身后,有近二十个村民也跟了过来。
本来还在打鱼和捡蛤蜊的村民,看这阵仗,也都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向人打听,然后加入到村民的队伍中去。
然而,人们风风火火的来,但只能骂骂咧咧的走。
因为过了近两小时,肖行都只是不停用枯枝拨开芦苇,到处查看,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怎么看这小子越来越像个神棍?”
“他一会要不要跳大神?”
“别乱说话,人家可是城里派来的。”
“城里又怎么样,什么神棍不是棍?长得人模狗样的,干什么不好?非要装神弄鬼。”
肖行没在意人们的议论,他也十分苦恼:“向北虽然是出了名的胆小怕死,但也不至于扔下尸体直接溜了啊,它有逐水而居的习性,应该在这附近才对。”
正郁闷的时候,几个猎户有说有笑的自山上下来。
肖行眼皮一跳,上前问道:“大哥们,你们今天,有没有打到好像山鸡一类的飞禽吗?就是……就是明明打中了,落下来,但却怎么都找不到的那种。”
众人闻言,全都望向队伍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年轻人名叫梁三,他有点郁闷的道:“出村的时候,我见到一只像大雁又像天鹅的鸟飞过,它身上竟然还会发光的,我好奇就放了一箭,明明射中了,但我走到它的落点,却怎么都找不着,大家听我说完,都来骂我,说会发光的可能是神灵。”
“大概在哪里?”
“就在村口,靠近后山方向。”
肖行认了认这梁三,他不但能看到幻灵,而且还能把幻灵射下来,这可是个幻灵旅人的苗子啊。
肖行来到梁三指示的地方,不一会,便在草丛里找到一只身体像大雁,但脖子以上却是一条青蛇的怪物。
它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见到肖行吓了一跳,蛇脖子不住前后晃动,吐着蛇信,作出攻击状,但其实色厉内荏,全身上下不住的颤抖着。
肖行没有试图去安抚它,而是伸出手来,散发出强大的气势使其屈服。
小向北全身一震,马上低下头来,顺从地任由肖行抱起。
“这是什么怪物?”梁三问道。
村民中也有为数不多的一两人发出同样的疑问。
但是更多的人是皱着眉,并不信任的看着肖行,因为大部分人都看不到向北,只见到肖行装模作样的好像抱起了什么。
肖行把向北放在自己肩头,这小东西感受到肖行身上传来的气息,感觉自己跟了个很猛的大佬。
它一改之前怯懦的模样,有点狐假虎威的伸缩着脖子,不时向旁人张口,作出咬人的模样,没有人看到它,但它还是很得意的晃荡脖子,好像笑得很开心。
肖行回到尸体的旁边,对向北使了个眼色,又对尸体抬了抬下巴。
向北很委屈的伸出了翅膀,光翼的中心有鸡蛋大的一片光变得很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