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湖沿岸西南处的郊外,阳时和机器人正在不断地跳跃着。他们每跳跃一次是50米远,然后停留片刻,再继续跳跃。在那停留的片刻,机器人向地下发射伽玛探测射线,高频的伽玛射线穿透力很强,地下几百米内的异样能被检测出来,他们正在这片区域寻找地下古墓。通过多方打探,阳时了解到很多皇帝和贵族的墓穴就在这片大约3.2万平方公里的区域。他还听说有一个很著名的皇帝的墓穴就在这里,在3500年前曾经统一了中湖沿岸各国,并向外扩张,领土一度达到西土面积的一半。在他的统治时期,类人的经济、文化、宗教等都很发达。阳时希望能找到有价值的古墓,通过里面埋藏的东西更多了解类人的历史,找到类人起源的一些线索。他也希望能在这片地下找到有关更先进的外星文明的证据,人类和类人很象,最合理的解释是有更高级的外星文明干预,但他们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他已经探测了一个多小时,但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发现地下有什么异常。他心里抱怨,要是没有耀斑干扰那就容易多了,飞船在高空发射电磁波可以铺盖很大区域,这个耀斑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但愿这耀斑的发生纯属意外,并不是被操控的。
单调的跳跃使阳时感到有些乏味,各种思绪和回忆在脑海闪现。王子妃那高雅美丽的形象又浮现出来,令他心驰神往。他想,得让她儿子生一场重病,逼迫她彻底就范,来一个急性的胃痛吧,或者是阑尾炎。上次抚摸她手的感觉真好,她的皮肤真细腻温润,比阳明的皮肤还要好,我应该下次就能抚摸她全身了。要是能留下来一直生活在类地球也挺好,我无疑会是这里的最高统治者,是唯一的大帝,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包括所有的女子。
阳时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现在已经31岁74天了。以前在飞船里收看他最近的消息,他说现在正教小孩子,那是4年多前的事情了,他现在在做什么呢?看来他和阳光都喜欢教孩子。同我年轻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年轻人太简单和天真了,一心想着为社会做贡献,帮助别人,来实现自我价值。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使社会和谐稳定,但是人们缺少了一些刺激,没有较强的目标感生活会乏味,象我这样的人得去古代的时光城找刺激。等我们完成任务回到地球后,可能会使形势发生一些变化,人们会有更多的事情做,开发类地球。但是,大批的移民还是很困难的,航行的时间很长,还需要大量的能量。24年过去了,不知道人类开发太阳的进程怎么样了?基础科学、开发太阳和探索大脑,这三个世纪难题和瓶颈,不容易解决呀。回到地球后,多建设一些模仿类地球的时光城更现实一些,但真人无法扮演矮人,他们同人类差别太大了,得完全用机器人扮演。这里的矮人也够可怜的,核辐射把他们弄得如此畸形。他们和类人真是来自于地球的人类吗?人类同类人太象了,他们的起源要晚于人类,更先进的外星文明把人类从地球送到类地球是最合理的解释,但是一直没有发现更先进文明的证据呀,在地球上没有,在这里也还没有找到。
阳时一边跳跃着探测地下,一边随意地思考着。突然,他听到一句话从远方传来,在山谷中回荡,“你要找的在山的另一边,另一边,另一边”。旷野中的这句话令他大惊,盘旋在上空的小蜜蜂和身边的机器人事先没有察觉任何征兆,他本能地四处张望。但稍一冷静下来,他觉得这个在旷野中回荡的声音很耳熟。想起来了,这是阳星的声音。这时小蜜蜂也把声源定位在左前方700米左右的山坡上,那里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从中间裂开,从里面跳出来了阳星和他的机器人。阳时又气又笑,他很高兴在这里能见到同伴。看着阳时惊愕的样子,阳星笑了出来,满脸的皱纹变得更深了,大胡子也随着笑声抖动起来,只有眼里放出的神采不象老年人的。
阳星加入了阳时的探测,他们一边跳跃着,一边通过小蜜蜂聊天。阳星告诉阳时,他在矮人那里曾经假扮过靴子山模型,也是在石头里。阳星给阳时讲述了北城的沦陷,尤其是战争场面的悲壮和残酷。最后阳星说,虽然我不忍观看这个血腥的战争,但一个文明在发展过程中都不可避免地要经历很多战争,人类的发展也是这样,无数血的教训才能真正令人类成长。阳时说,他在时光城里经历过战争,他曾作为士兵冲锋过,见过很多血腥的场面,但凡是肢体破碎的都是机器人,真人流出的鲜血都是假的,但场景很逼真。
谈到类人的未来,阳时说,看来矮人势不可挡,他们又有恐龙和飞龙相助,如果没有我们,类人很可能会被矮人灭绝,但我们可能很快就会出手相助,我们使类人重生,他们得永远感激我们。阳星说,这个未必,即使没有我们,类人以后也会组织很多抵抗,虽然大东国的都城很难守住,但在南方还有几个险要的关隘。另外,目前来看,矮人很难渡海攻击西土。还有,在生死存亡时刻,类人会更加奋力抵抗的。阳时说,是的,被灭绝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但是,更加奋力的抵抗并不一定就能取得胜利。看看人类历史上的成吉思汗,蒙古铁骑一度占领了欧亚大陆的大部分领土,虽然很多地方都奋力抵抗了,但还是失败了。最后蒙古人的瓦解还是从内部开始的。阳星说,矮人同蒙古铁骑还不完全一样,蒙古人只是想统治和剥削被占领的地区,矮人却想杀掉和吃掉类人,希望矮人以后能改变吃类人的习惯。阳星继续说,你说得有道理,矮人在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后,内部更可能发生分裂的,这两个文明在未来的发展很难准确预测的,或者真有可能是背后那个更高级的文明在操控着吧。
阳时同阳星讲了很多海西国的事情。虽然阳星在飞船里了解了海西国的大致形势,但阳时讲的细节让他觉得很有趣,他很羡慕阳时能在海西国侦查,比矮人国那里要丰富多彩和有趣多了。阳时还同阳星绘声绘色地讲了海西国的美女们,这令阳星更加羡慕。阳星和女人的经历要比阳时少很多。一个原因是阳星还很年轻,他在出发前只有41岁,而阳时已经176岁了。另一个原因是,阳时在出发前的三十多年里喜欢上了约会不同的女人。阳时对海西国美女们饶有兴趣的描述令阳星心驰神往,但是,阳星不赞成阳时欺骗类人女子,尤其是采用威逼的手段逼迫王子妃就范,他们可以采用其它方式获得情报。他认为,人类来自更高级的文明,在同较低级的类人打交道时应该恪守一定的道德准则,另外人类和类人很可能有共同的起源,我们很可能是生活在不同地方的同类,虽然这点还没有完全证实。阳时不这么认为,他更倾向于把类人世界看成古代的时光城,那里的道德水平低下,因此,同他们打交道时不用遵循现代社会的道德规范。
他们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不断跳跃着探测地下。一个多小时后,阳星最先探测到了地下的异常,这是一个地下的墓穴,这让他们两个兴奋。阳星用万用棒快速地钻了一个洞,小蜜蜂沿着细洞进入了地下墓穴。一番侦测后发现,这个墓穴不大,只是古代2200年前一个普通贵族的墓穴,里面有一些陪葬品,有些上面刻着少数文字,并没有太大价值。有几张木板,上面可能刻着不少文字,但木板早就已经腐烂不堪了。虽然这个墓穴价值不大,但带来了希望,他们加紧在附近搜索,发现了更多的墓穴,这片区域地下的确是墓葬群。但是这些墓穴的规模都不是很大,而且很多被盗过,里面有价值的东西不多。更重要的是,这些墓穴并不是非常古老,距今500到2500年前。但不管怎样,这是一个好兆头,激励他们以后继续在这附近寻找。
在晚上休息的时候,阳时带阳星来到了海西国的首都海西城。不同于矮人首都的阴森恐怖,这里的繁华热闹令阳星惊喜。他们到达的第一站是依觅的别墅,阳时想带阳星欣赏一下海西国最美丽的女子。当他们有说有笑地来到别墅前面时,阳时发现情况异常。别墅里一片漆黑。但是自从依觅认识阳时后,她再也没有出门陪过客人。别墅的大门倒在地上,显然是被撞倒的。他们进到了别墅里面,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好像被搜查和抢劫过的样子。虽然别墅里日常有9个侍女和14个警卫,但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阳时觉得情况反常,他要去旁边的妓院里了解发生了什么。
在妓院里他们遇到了更反常的事,可伊的房间也被洗劫,她和侍女在上午被人绑架掠走。阳时焦急地问妓院老板,她们为什么被绑架,是谁绑架她们的。无论如何威逼利诱,老板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她只是说在早上来了很多人,包围了妓院,控制了警卫。一批人径直冲进可伊的房间,拖走了可伊和她的侍女。
看着阳时很焦虑的样子,阳星有些不解。在他看来,阳时只是把她们当成了玩物和利用的工具而已,她们的失踪怎么会引起他这么大的焦虑呢。他想,可能阳时对她们有了一些感情,是在不知不觉中产生的感情,可能他自己都不很清楚。人类是很复杂的动物,他想。他建议阳时冷静下来,仔细分析谁最有可能绑架她们。很明显,这场绑架是针对阳时的,因为妓院里只有可伊和依觅同阳时熟悉,而且对他很痴情。那么关键问题是,阳时得罪了谁呢?阳时认识一些高官,从他们那里打探到了一些情报。后来又结识二王子,被他推荐给了国王,又认识了一些官员,有些人会嫉妒他的才能。但这些人同他的关系远非深仇大恨。难道是二王子干的,那天晚上同王子妃的事情被王子知道了?王子妃是很聪明和冷静的女人,不可能把对自己非常不利的事情告诉别人。但不能排除发生了什么意外,王子知道了真相后非常愤怒,找不到阳时,就抓走了他熟悉的人,那王子妃也不能幸免。想到优雅高贵的王子妃会被投入监狱,这令阳时心痛。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看到二王子和阳时走得很近,他们就抓走了阳时的朋友去审问,想查明阳时的底细。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是谁呢?阳时想到了那天晚上王子妃说的话,二王子的哥哥大王子,按照传统本应该会被立为太子的,但一直没有,这令大王子非常嫉恨。这样看来,大王子也有动机,而且他掌握海西国的陆军,有能力去执行绑架。
最后,他们决定先去二王子府邸查看王子妃是否出事,然后再去大王子府邸。他们很快到达了二王子府,发现王子妃没事,她还同以前一样端庄沉稳,没有丝毫变化,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阳时不禁钦佩她临危不乱、处事不惊的心理。然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在夜色中飞抵大王子府邸。为了尽快找到她们,阳时和阳星让自己的机器人变成可伊和依觅的样子,她们很快被府邸的护卫们发现。护卫们大惊,赶忙把她们交给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管家也很惊讶,不解她们是怎么跑出来的,尤其是见到依觅,很令他惊恐。他赶紧命人先把她们押解回地下室,再仔细审问。
他们刚进入一幢大房子的地下室,在前面探路的小蜜蜂就发现了可伊,她被关押在一间牢房里。她身上血迹斑斑,脸色死灰,神志不清,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光彩靓丽。他们迅速地控制了护卫们,并蒙住了他们的眼睛,堵住了他们的耳朵。机器人给可伊疗伤,过了一会儿,可伊苏醒过来。当她第一眼看到阳时时,虚弱的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地流泪。阳时也是心里难受,他本来是把她当成玩物和利用的工具,但看到她因为自己受到牵连被酷刑折磨得不成样子,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他意识到,类人的身份在他心目中开始发生了变化,他更加认同类人同人类一样,他们不仅在相貌上一样,他们的思想,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七情六欲,其实都同人类的一样。他也感到,这里类地球并非时光城。地球上古代时光城里发生的事情都不是真实的,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角色,包括每个机器人,虽然大家都很投入,但大家都知道不是真的。但在这里,每一滴眼泪和鲜血都是真实的,更令人共情和震撼。
恢复了一些后,可伊微弱地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没有出卖你。阳时的心头彷佛被大锤重重地击打了一下,颤栗和绞痛,他顷刻间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可伊不仅因为自己受到了牵连,而且她还在严刑拷打下誓死也不泄露他的身份。可笑的是,他告诉可伊的身份全是假的,逃难中隐姓埋名的异国贵族公子,为恢复家族地位四处联络奔波,这些全是他杜撰的,是用来戏弄和利用可伊的。可伊在真心地爱着一个戏弄她、利用她的人!他在地球上听说过一些发生在古代的传奇故事,风尘女子尤其珍惜真爱,甚至可以为了真爱散尽家财和牺牲性命,但是在这些故事中,男主通常是负心郎,这使得故事更加凄婉感人。他以前只是随便听听,并没有很在意,总会有极端的事情发生。万万没想到,这些故事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感动、内疚、悔恨,让阳时流出了眼泪。这是他在类地球上第一次流泪,也是他多年以来的第一次流泪,上次最近的一次流泪是目睹他的宝贝儿子出生。可伊看到阳时流泪,眼里闪现出幸福和欣慰的光采,她想,他是爱自己的。虽然有阳时风流的传闻,虽然有老鸨的关于男人不可靠的告诫,虽然有依觅的介入,虽然有阳时最近的不理睬,最终,男人的眼泪表明了真爱。阳时紧紧地抱住可伊,深情地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在旁边的阳星知道事情的缘由,他也被可伊所感动。他想,在现代的地球上,这样令人感动的事情是绝不会有机会发生的,人性善恶的很多方面在极端的环境下才能显现出来。他提醒阳时还有很多任务,还有依觅要救,这令可伊不满。但可伊的确没有见过依觅,她只是在地牢里听到依觅的惨叫声。
阳时预感到事情不妙,他和阳星开始审讯护卫们,询问依觅的下落。他们并没有审讯的经验,阳星在矮人那里与其说是审讯不如说是诱逼。阳时在时光城里听说过一些审讯的方法,情急之下,他让机器人把针插进狱卒们的手指里,惨叫声令他和阳星毛骨悚然,他们都转过身去并封闭住耳朵。但酷刑并没有令这些护卫们屈服,通常只有凶残坚毅的人才被选为做王子府的护卫。这时阳星更加冷静些,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他通过机器人对这些护卫说,我们会把可伊带走,对你们来说这是严重的渎职,也可能是同谋,即使我们不杀死你们,你们的上司也会严惩你们的,无论怎样,你们都不会有好结果,更重要的是,你们的家人也会被连累。如果现在你们同我们配合,我们会放了你们,还给你们一大笔钱,够你们和家人几辈子花的,你们可以带上家人远走高飞,你们仔细考虑一下。阳星还从阳时的袋子里拿出一些珠宝和黄金放在他们的脚下。有一个护卫屈服了,他说,依觅在今天下午自杀了,她可能在酷刑中发疯了,也可能是担心自己挺不住以后的酷刑,她的尸体被扔到河里冲走了。阳时感到心头又被痛击,这次比上次来得更猛烈,心痛转为仇恨,他想亲手杀死这个护卫。阳星连忙制止了阳时,他感到了震惊,亲手杀人在现代人类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幸好过了一会儿,阳时在脑芯片的帮助下恢复了理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完成,他们还肩负着人类的伟大使命。但阳时还无法接受放了那个护卫而且还给他黄金和珠宝,在阳星的坚持下,他最后还是信守了诺言。阳时有些迷茫,到底怎么对待类地球和类人?虽然他们同人类长相酷似,也有文明,而且可能同人类有相同的祖先,但他们的文明比人类的落后很多,不能用对待人类的方式对待他们。但是这里又不同于古代的时光城,在地球上的时光城里他可以尽情地展现人性中的善与恶,其实大部分是恶的方面。可是时光城里的每个个体,包括人和机器人,都是在扮演着角色,虽然非常投入,但终究不是真实的,这里的个体和发生的事情同地球上的古代时光城里的几乎一样,但是这里的一切却是真实的。
紧迫的任务和重大的使命不允许他多想,他们的飞船很快就要回来了。他匆忙地在一个偏僻的乡村安顿好了可伊,给了她很多钱,让她好好养伤。但他并没有告诉她真相,他们未来不可能在一起,他现在不想再给可伊增添新的刺激,他计划在他快离开类地球的时候再来同她道别,再多给她金钱和珠宝,这将是他唯一能做的补偿。阳时也没有再去骚扰王子妃。他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再也没有去欺骗其他类人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