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对于林满花来说,上天给了他一个改变命运的天赋,又给了他所有人都不会经历的病痛与折磨。
林满花有记忆开始,他就活在福珍幼孤儿院,和一个认识的男孩,伍胥。
伍胥比林满花年纪大两岁,比林满花更沉默。
他们共同生活在这里,四岁的林满花和六岁的伍胥,一起翻过属于昨天的记忆。
其他的孩子比他们年纪大,玩到一起的有一个中日混血的男孩,五岁,有个遗日佳和的日本名字。院长说,那天这个孩子被人放在纸箱里,他的名字、身世都被书写在那封书信里。
福珍孤儿院的日子非常开心,但是他们已经越来越大,院长和几个看护阿姨都开始担心他们不能找到新的家庭。虽然安排了愿意领养的人,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拒绝了,因为林满花有精神方面障碍。
林满花被院长送到过医院检查,医院的结果是先天畸形,脑部发育不完全,影响了神经系统,导致林满花经常昏睡,而且没有办法缓解救治。
医生说,林满花长大了,发育跟上,应该就可以恢复。
但是应该不是必定,注定发生的一点不会改变。
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林满花的病注定了领养是不可能的,没有一个家庭会接纳这种可能永远不会治好的病人,是负担,是拖累,是最后麻木产生的厌恶。
伍胥和遗日佳和两个人说,他们要和林满花永远在一起,永远保护他,永远不会离开。
有些承诺的背离,来得太早太早,意外和其意思一样,突如其来。
院长劝说过很多次,两个人都不听劝,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善良的老奶奶手足无措。
她有时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孩子打闹,心里的念头会不自觉涌现出来,如果欺骗其他两个人,他们的未来一定会更好......更好吗?
院长知道,不可能。她是一个女人,骨子里的慈善,第一步欺骗,她就永远做不到。
斑驳的阳光落在林满花的脸上,为数不多清醒的时间,他会一直玩,现在他在笑,林满花会向院长打招呼。
院长伸出手,挥手,会表示看到了。
孩子走了,又有新的孩子过来,只有那三个孩子一直都在,他们相互陪伴。
林满花的病让他上学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的,他的年纪又可以留在孤儿院照顾比他小的孩子,以此,来避开讨厌的等待,等待伍胥和遗日佳和回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遗日佳和考上大学的时候,短暂又漫长。
孤儿院的孩子成年了,就要离开了,这是默认的守则,没有人会催促,但每个孩子都懂。
在九月的一天,伍胥背着昏睡的林满花,和遗日佳和离开了福珍孤儿院。
院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这是一条小路,路上很热闹,院子看着他们离开了孤儿院。
三个人开始了新生活。
两个小伙都考上了大学,打零工挣的钱和伍胥的奖学金让他们租上了房子,一间小小的、勉强可以支撑希望的地方。而17岁的林满花,精神障碍也已经降低,他用几年来自学的知识,利用那台二手卡顿的电脑,在网络上帮助一些人做规划和设计,累计挣了几千块。
那么平凡的一天,遗日佳和消失了。他说要去买菜,关上门,离开了出租屋,什么也没有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伍胥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林满花精神障碍清醒后在楼下找了两个小时的结果。
伍胥报了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伍胥已经有了预感,遗日佳和永远不会回来了。
林满花说:“我想去找佳和哥哥。”
其实警方调查后发现,遗日佳和应该属于自愿离开,没有收到威胁,就这样消失了,因为对方没有携带任何可以联系的工具以及身份证件,连警察都没有办法,他们表示会尽最大的能力。
伍胥对于遗日佳和的离开,接受程度比林满花高,他去撤销了案件,认为他只是离开了。
然后背着沉默的林满花离开了警局,沉默的林满花在路上睡着了,两个人回到了小出租屋。
出租屋的门打开了,小巧的房子里,干净的沙发上,两个人坐在那里。
“想好了吗?”其中一个人说,另一个人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静如深海,无波无澜。
如果遗日佳和还在这里,他一定会大叫,指着问这两个外国人是谁。
可惜,他离开了这里。
坐着的两个人都穿着黑色风衣外套,一个人手里翻看着林满花放在桌上的课本,一个人已经站了起来,像烈风一样。
伍胥目不斜视,背着林满花回去房间,给林满花放在被子里。
伍胥掩上房门,平静地看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