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丛林鸟兽图
原来,自从徐佳和马良的宠物店连锁公司越做越大,经济上取得巨大成就,渐渐磨灭了马良在绘画艺术方面的雄心。
条件好起来,马良却再也找不到创作灵感。整日沉湎于烟酒,感觉自己已经江郎才尽,再也画不出满意的作品。
马良内心里也很焦虑,越是焦虑,越是找不到灵感。难道真的是“文章憎命达,诗穷而后工”?
徐佳不懂绘画,但她一如既往地崇拜马良、无条件地支持他继续追求自己的艺术理想。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徐佳决定暂时放下公司事务,带马良一起去亚马逊热带雨林探险写生。
地球上,什么都是浮云。唯有艺术作品,才能抵挡世俗侵袭,成为超脱一切的不朽力量。
既然马良有绘画天赋,就该让他放飞自我、尽情挥洒——
亚马逊雨林地处南美洲腹地,横跨九个国家,占据着全球一半的雨林面积,拥有世界上流域最广的亚马逊河流。茂密宽广的原始雨林中分布着一百多万种植物、栖息着六千多种动物。那里是野生动植物的天堂,人类的禁区。
徐佳和马良到达秘鲁境内的热带雨林边缘时,雨季刚过。森林中潮湿而又闷热,毒虫猛兽随处可见。对于马良徐佳这样的业余探险家而言,简直是步履维艰,危机四伏……
本来,他们可以雇佣当地的土著人担任向导;钱不是问题。可是马良拒绝了,探险和旅游的区别,就是可以无拘无束地自由行动,寻觅那些无人涉足的秘境,独自面对各种风险和挑战……
手机没信号。
徐佳向当地人购买了各种野营装备,包括充足的食物,以及防身武器。马良心情很好,将作画的全套工具装进背包,踌躇满志地出发了——
当他们真正进入热带雨林,才发现真实的境况比想象中更美。到处是成百上千年的古树藤蔓,绿荫如盖、遮天蔽日。各种鲜花竞相绽放,香气袭人。地面上长满翠绿的苔藓,野果熟透后掉落下来,溅出香甜的果浆,引来无数蚂蚁忙忙碌碌地来回穿梭。
几只鹿子怯生生地穿过树丛,走到林间空地上吃草。
马良取出猎枪,打算一试身手。转念一想,把枪放回了背包。他们是客人,不是侵略者。
徐佳坐在草地上,听着鸟儿啾鸣吟唱,忽然很想念她的闺蜜黄青春——
二十年多年过去,黄闺蜜是否已经变了模样?是否,还喜欢跑到树林里拉小提琴,用曼妙的琴音引来飞鸟围观?
徐佳记得,黄闺蜜总是即兴演奏,没有歌词,没有曲谱,随性演绎出纯粹空灵的旋律。徐佳听不懂那些曲子,但却亲眼目睹过黄闺蜜在野外演奏时居然能把飞鸟吸引下来,用神秘的音符和鸟儿们交流……
黄闺蜜,人走茶未凉。徐佳始终惦念着自己唯一的闺蜜,却至今不知道,她已经成为昴宿星远征舰队中的开路先锋。
河面上漂来一束来历不明的紫色蔷薇,经过漩涡时被水草的手臂拉入河底动弹不得,与砂粒和鱼儿呢喃絮语。河岸树枝上栖息着一群彩色的金刚鹦鹉,它们振动翅膀时溅起一片金色阳光,叽叽喳喳地朝徐佳和马良鸣叫。
“马良你听!鹦鹉唱歌欢迎我们到来呢。”
徐佳放下背包,喜形于色。
“也许不是欢迎,而是抗议我们入侵。”
马良习惯性地伸手摸香烟,只摸到一个寂寞。他已经决心戒烟戒酒。
马良和徐佳相视一笑,走到一处高坡上极目远眺。热带雨林幽深宽广,数亿年来,各种原始生物在这里生长繁衍,汇聚成一首激越澎湃的生命史诗,在雨林河谷间蜿蜒流淌,生生不息。
面对这人间奇境,久违的灵感如潮水般朝马良涌来。马良赶紧支起画板,铺开画布,任由灵感从笔端恣意流淌、连绵不绝……
不到半个小时,一副最曼妙、最浓烈,最生动的水墨画展现在徐佳眼前——
“你终于找回了自己!”
徐佳喜极而泣,由衷地赞许马良。
“徐佳,咱们就留在这里定居,不走了。”
马良躺在树叶堆里,嘴里嚼着野生蜂巢、吸吮着蜂蜜,仰望着巨大的树冠。
“我也想啊!可惜,这里只是地球上最后的净土。过不了多久,环境恶化就会波及到亚马逊流域,这里的生物也会渐渐灭绝。一切都太晚了!”
马良小心翼翼地把画板移到空旷地带,让灼热的阳光将画布晒干。徐佳站在旁边,观摩了很久,给这幅画命名为《丛林鸟兽图》。
这幅《丛林鸟兽图》,是迄今为止马良最满意的巅峰之作,蕴含着强大的艺术灵体,超过数万个生物体的意识能量。在日后的大气层保卫战中,它的价值非同小可。
在雨林里呆久了,徐佳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由于植被逐渐稀少,食草动物们尽量少吃草;食肉动物也减少捕猎,长时间躺卧在灌木丛里,减少能量消耗。莫非动物们已经感知到气候异常和地质变化?自觉做出一些节制举动,自动控制种群数量?
二人从背包里取出牛肉干,补充能量。他们吃牛肉干的时候,一只美洲豹毫无征兆地窜出密林,径直朝他们奔跑过来——
二人大惊失色,马良赶紧把手伸进背包摸猎枪;已经来不及了,转眼间美洲豹就跑到了他们面前。它蹲在地上,仰起头,注视着徐佳手里的牛肉干。
徐佳举着牛肉干,整个人都僵住了,巨大的恐惧感袭来,头脑一片空白。
那只美洲豹似乎并无恶意,没有发起攻击。只是蹲在那里,还朝他们摇了几下尾巴,像极了一只听话的大型宠物,眼巴巴地向人们乞求食物。
马良镇定地放下猎枪,取出几包牛肉干,撕开封纸,慢慢放到美洲豹面前。
美洲豹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头大口吞食牛肉干,三两下就吃得一干二净。它再次摇了摇尾巴,转身跑开,迅速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菩萨保佑,它只喜欢吃牛肉干!”马良长舒一口气。
“它的毛色好漂亮!真想摸一把。”徐佳惊魂未定,由衷地赞叹到。
接下来,二人选了一个背风的地方,点起一堆篝火宿营。在雨林中跋涉了一天,他们已经困乏到极致。马良让徐佳钻进睡袋先睡,自己守夜。
雨林上空星光璀璨,几颗流星滑过天际,银河系清晰可见。
守护着徐佳安然入睡,马良丝毫不敢松懈。恍惚间,他总觉得周围树林中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时隐时现地观察着他们……
次日清晨,雨雾迷濛。
马良带着徐佳朝雨林边缘的河谷方向移动——那里地势开阔,比较安全。
一路上沼泽密布,潮湿而又闷热,不时有蚂蟥粘到鞋上。他们必须打起精神,看清缠绕在树枝上的东西是藤蔓还是毒蛇。马良举着猎枪和野营工兵铲,走在前面开路。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个色彩斑斓的身影,躲藏在树影中若隐若现。凭直觉,马良知道那只美洲豹一直在尾随他们。
马良把剩下的牛肉干全部扔到身后草丛里。可是不一会,那家伙又跟了上来。对于身形巨大的美洲豹而言,那点牛肉干,还不够它塞牙缝。它吃完牛肉干,依然不会放过他们。
那只美洲豹似乎看出马良身上有猎枪,暂时不敢靠近,于是采取疲劳战术:若即若离,持续追踪,不紧不慢地驱使着他们疲于奔命。马良几次举枪瞄准,无奈雨林中草木浓密,视线受阻,加上美洲豹动作敏捷时隐时现,马良根本就无法准确地瞄准它。
照这样下去,马良和徐佳坚持不了多久。
就算爬到树上,美洲豹也不会离开。它极有耐性,会一直在树下徘徊,等到马良和徐佳困乏到极致,从树杈上滚落下来,一个都逃不掉。
马良举起猎枪,大吼着朝密林深处开了几枪:“出来!吃了我的牛肉干,你还要怎样?忘恩负义的家伙!”
徐佳不知所措。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激进的野生动物保护主义者。而现在,她成了野生动物捕猎的对象。
生死攸关之际,徐佳在想:动物与人类之间,真的存在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路上跌跌撞撞,疲于奔命。马良的背包被荆棘划破了。不知啥时,那副《丛林鸟兽图》从包里滑落出来,遗失在雨林中,马良和徐佳却浑然不觉。
前面出现一大片棕榈林。
徐佳和马良刚刚接近棕榈林,就被一只躲藏在树冠上的黑猩猩发现了。它猛烈地摇动枝叶,尖叫示威,向其它同类通风报信。
很快,几十只大猩猩从不同方向狂奔而来,将马良和徐佳围困在一处沼泽洼地里。它们大喊大叫,甚至捡起石头朝马良他们丢过来!
马良审时度势,举起猎枪准备还击。徐佳阻止道:“别开枪!这么多猩猩,一旦被激怒,咱们插翅难飞。”
徐佳打开背包,把剩下的食物全拿出来,扔给那群黑猩猩。可惜僧多粥少,根本没有效果。
领头那只黑猩猩挥舞着胳臂发号施令,包围圈越缩越小。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色彩斑斓的影子,突然从密林中钻进来,如同一股旋风般腾跃到马良和徐佳面前。
看来今天凶多吉少,黑猩猩之围未解,美洲豹又趁火打劫。马良和徐佳抬起猎枪,誓要拼个鱼死网破!
定睛一看,那只美洲豹的嘴边,衔着一样东西。马良惊讶不已,它嘴上衔着的竟然是自己遗失掉的《丛林鸟兽图》。
美洲豹毫不迟疑,把画卷衔到马良脚下,随即转过身朝那群黑猩猩扑去……
一场恶斗,两败俱伤。黑猩猩仓皇逃窜,美洲豹的一只后腿被抓伤。它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到马良徐佳身旁,蹲在草地上舔舐伤口。
马良持枪警戒。徐佳从包里取出急救药物,小心翼翼地给美洲豹处理伤口、消毒包扎。
一只受伤的动物,根本不可能在险象环生的热带雨林中存活下去。徐佳决定,把美洲豹带出雨林……
其实,美洲豹一直跟踪他俩,并不是要捕猎他们。而是一路尾随、保护他们——这是一只极有灵性的豹子。马良给了它牛肉干,它竟然知道感恩图报。
马良跑到河滩上,捡来枯枝落叶,燃起一堆狼烟求救。
两个人和一只豹子,足足在河滩上等待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一艘土著人的渔船从河面上经过,才将他们救出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