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回传关于那批冷冻人的重大发现,艾玖为创世纪科技公司立下一个大功。
因此,在后来的“楚莫恩项目”中,艾玖理所应当获得近距离接触楚莫恩的资格,并且是那座城市里唯一一个能保留自身原本记忆的机器人。
起初,艾玖为自己得到重用而感到幸运。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她却感觉这份“幸运”变质成负担,甚至是诅咒。
为了封住演员们的嘴,避免楚莫恩觉察出这个世界的真相,应征而来的所有仿生人的原本记忆都被封存,并且被植入符合角色的捏造记忆。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艾玖,每天看着这座充满谎言的城市时,不禁回想起曾经相似的遭遇,更是悲从中来。最令她感到受挫的,是楚莫恩的迷之自我毁灭倾向。
贯穿城市的那条河仿佛拥有致命吸引力,使楚莫恩的每一次循环都终结于此。
这让艾玖想起同样走向自我毁灭的好友。她开始反思这件事,发现楚莫恩并把他带回这个世界,是否是她犯下的一个巨大错误。
可惜现状已然无法更改,艾玖只好改变自己。她决定封闭自身的情感系统,专心做一个冷酷无情的机器人。她以为这样一来,自己就不会因为感同身受,而为楚莫恩以及城中其他仿生人感到难过。
关于楚莫恩不断坠河的原因,机器人专家们分析出多种结果,其中一条便是楚莫恩孤僻又厌世的性格所致。
因此,为了改善楚莫恩的社交体验,提升他的幸福感,专家们特意调整这座城市的基本参数,让城中的仿生人皆对楚莫恩表示出高度友好。
而这个改动促成了苏介桉的亮相。
起初,苏介桉因为拥有符合人类审美的优异外表,被选作担任楚莫恩记忆里“似乎有个姓苏的校草”一角。
原本的苏介桉只是剧本里的边缘人物,他与楚莫恩毫无交集,甚至在高中三年里都没有擦肩而过一次。但在新的机缘巧合之下,随机路过小巷的苏介桉出面救下被小混混们围堵勒索的楚莫恩。从此,两人在这个虚假世界里产生了真挚的友谊。
可是,社交方面的改善仍旧无法撼动楚莫恩的既定命运。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坠河的诱因来自于深埋在楚莫恩内心的愧疚,是对妹妹楚楚溺亡事件的自责与惩罚。
在不间断的循环里,楚莫恩的新生记忆被一次又一次抹去。然而人脑不同于电脑,无论洗脑的设备多么先进,终究不能把人脑彻底洗净,只言片语的画面遗留在楚莫恩的脑海里,甚至令其生出抗性。
当楚莫恩进入“第九世”时,他竟然能记起上一次循环的大部分内容。为了弄清楚循环背后的真相,楚莫恩也使出了浑身解数。
他迅速锁定这个世界里唯一的“BUG”——艾玖。可惜他的反观察行动出师未捷,便被对方当场抓包。
被送入洗脑的实验室时,楚莫恩表现出来的强烈求生欲令艾玖深受触动。艾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某种契机,是一次可以修正自己曾经的错误的机会。
于是艾玖特意支开其他同事,向楚莫恩宣称将洗去他的记忆,实际上她仅仅注入了安眠药。
因此,楚莫恩带着清晰的“前世”记忆进入了“第十世”,也就是楚莫恩策划逃跑并且成功的那一次。
当然,楚莫恩的顺利逃离少不了苏介桉明面上的帮助,更少不了艾玖的暗中助攻。
例如艾玖特意没拿掉衣柜里的监听器,让楚莫恩偷听她的通话;例如艾玖带人拦下追杀楚莫恩的奇怪队伍,并且救回受损严重的苏介桉;例如艾玖故意说反话刺激楚莫恩,暗示对方那条河是逃往外界的唯一渠道。
楚莫恩和苏介桉纷纷逃走之后发生的事,艾玖就不得而知了。她只知道,为了向公众隐瞒楚莫恩出逃的事实,一个重新整容成楚莫恩模样的仿生人暂时扮演着他的角色。
虽然艾玖不得不继续陪着演戏,但她认为,只要楚莫恩永远离开机器人的视线,那么这个耗资巨大的项目便会被腰斩,困于这座城市的仿生人们也终将得到解放。
想到这里,艾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于创世纪科技公司成立900周年纪念日当天,艾玖作为获得杰出贡献奖的优秀员工,暂时离开那座城市,返回公司参与庆祝活动。
开幕式开始之前,艾玖正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准备获奖感言。忽然间,她瞥见公司的大老板施雷尔穿着普通员工的制服,鬼鬼祟祟地潜入数据库。
这一奇怪举动顿时引起艾玖的高度关注,她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看到了三个人影。其中有两个身穿清洁工服装的,竟是楚莫恩和苏介桉。
没过多久,楚莫恩和苏介桉就与施雷尔发生争执,疑似他们的真实身份暴露。
艾玖来不及多想,她不能让楚莫恩被抓回,她不想自己的努力前功尽弃。
于是她快速跑到隔壁的微型展室,那里陈设着见证公司发展史的重要物件。艾玖用蛮力敲碎其中一件展品的玻璃罩,因而触发整栋大楼的警报。
楚莫恩和苏介桉果然借着混乱离开了数据库,再后来便是这三人的重逢。
***
听完艾玖的故事,楚莫恩感慨万千,可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诉说,最终凝聚成无比郑重的“谢谢”二字。
“……这样一来,你就与公司彻底决裂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楚莫恩关切问道。毕竟也是因为他,艾玖才丢掉了现在的工作,甚至还有可能危及安全。
“不如咱仨组成一个探险小队,一起去未知的领域大冒险!”苏介桉则兴奋提议。
艾玖不由气笑,“还是先顺利逃出这栋大楼,再去讨论以后的事情吧!根据初版设计图纸上的标识,我们马上进入大楼的地下室,然后再通过排水系统离开……啊!!!”
伴随一声短促的尖叫,领头的艾玖突然消失在楚莫恩和苏介桉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