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玖那头结束了通话,耳机里只剩下低频电波声。
楚莫恩将注意力转移回自己房间,他正在仔细观察那块从车祸现场带回来的金属碎片。
那块碎片的形状十分奇特,表面上有一行肉眼难以看清的细长钢印,整体的制作工艺极其精细,不像是从肇事的大卡车上掉下的零件。可现场除了被撞变形的车头外,还有什么是金属……
等等,难道这是来自于项小影的东西?!
楚莫恩吓得松手,金属碎片垂直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令楚莫恩不禁背脊发凉。
而当他弯下腰去捡东西时,一个更加具体的灵感直冲他的脑门。
那块碎片看上去像一节骨头……像脊柱上的一节椎骨!
楚莫恩不由咋舌,难道现在的科技已先进到使用钢铁代替人骨,作为支撑整个人体的脊椎?
不可能,但又不无可能。
联想到那帮“邪恶势力”可以让自己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高中最后的暑假,那么制造一条钢铁脊椎显然更不是难事。
过大的信息量让楚莫恩的脑袋如炸开一般疼痛。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谁、谁?”
“是我。”苏介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楚莫恩取下耳机,将那块金属碎片悄悄藏于枕头底下,然后才把门打开。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满脑子都是那个画面……”
楚莫恩第一次看到苏介桉无精打采的模样,看来那场车祸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咱们聊一聊吧。”苏介桉请求道。
楚莫恩本想让苏介桉进来,可艾玖曾表示过他正处于监视之下,楚莫恩担心自己的卧室已不存在隐私。
“到外面再说。”
***
楚莫恩特意将谈话地点选在河边,嘈杂的水声是最好的掩护,即使“邪恶势力”的人时刻监听他,在这里也会受到干扰。
良久,连连叹气的苏介桉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的眼眶泛红,似乎有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如果不是因为偷听到艾玖的电话,楚莫恩应该也会像苏介桉这般难受。
好好一个花季少女,在人生即将起航的时刻,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无情夺走生命,但凡有点同理心的人都会为之心伤。
可现在,既然那场车祸是在“邪恶势力”的操控下发生的,那么项小影的死亡成谜,或者说,拥有一条金属脊椎的她是否为人类都有待商榷。
楚莫恩不确定可否把自己的发现告知苏介桉,根据他数日以来的观察,时空循环之后能够保留多重记忆的人,似乎只有他和艾玖两个。
“话说当时你离得最近……”苏介桉变得吞吞吐吐,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那件事情说出口。
“放心,我能承受。”反正苏介桉也不可能发现更离谱的东西,楚莫恩如此认为。
“还是算了,我一定是被吓到了,才会出现那样的幻觉。”苏介桉尴尬地摆摆手。
“说吧,磨磨蹭蹭可不是你的风格!”
或许是楚莫恩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惊到了苏介桉,后者方才弱声回答。
“项小影……被车轮碾过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她的脑袋在反光……”
人类的皮肤怎么可能反光?除非……她的头颅和脊椎一样,都是金属制成的!
想到这里,楚莫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我、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楚莫恩猛然抓住苏介桉的手臂,“但你一定要先冷静听我把话讲……”
然而楚莫恩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莫名其妙被他人打断。
“孩子们,河边不安全,你们别待在这里。”一个流浪汉模样的老头强行介入他们的谈话。
“谢谢,我们很好。”楚莫恩不耐烦地打发对方。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流浪汉老头突然发力,一只手拽着他们一条胳膊,像拎小鸡仔似的将楚莫恩和苏介桉拖离河岸。
“你、你放开!”
楚莫恩生气地甩开老头的手,带苏介桉继续往前走。
“这是怎么回事?”苏介桉像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楚莫恩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一般的流浪汉皆为瘦骨嶙峋,而那个老头却能轻而易举同时拖拽两个青少年的体重,想必身份不简单。老头应该和艾玖一样,是派来监视自己的“邪恶势力”中的一员!
得走得再远点,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已经识破了他们的阴谋。
“我要和你说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左顾右盼之后,走得气喘吁吁的楚莫恩特别强调道。
苏介桉眉头微蹙,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发现……这个世界不正常,项小影不正常,艾玖也不正常。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有人在监视我!”
苏介桉的大手突然覆在楚莫恩的前额上。
“你的额头有点烫……”
“我没在说笑!”楚莫恩气愤地拿开对方的手。
“我知道,但你真的发烧了,或许是因为受到太大的打击……”
楚莫恩感到心累,因为自己唯一可以信赖的朋友,此刻却不相信自己。
他刚要辩解什么,一群戴着居委会袖章的大妈突然出现在他们周围。
“这是谁家的小孩,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玩水!快离开那里,不知道河边危险啊!”
可恶!一定又是“邪恶势力”的人!
楚莫恩试图逃出居委会大妈们的包围圈,但几番挣扎未果,最终他一个踉跄向后摔去,结结实实跌入冰凉的河水里。
“有人溺水了!!!”
他终究没能把自己的推测传递给苏介桉。
***
又是这番景象,扭曲的光线正离他远去,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再到黑暗,无数的气泡萦绕在自己周围,它们曾是他肺里的空气。
楚莫恩似乎已经习惯了窒息的感觉,习惯了河水的温度,不再感到绝望的寒冷。
突然,四周的走马灯残像被打散,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拉住了自己的手,把他从不可测的深渊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