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早就知道,现如今的人类文明可以轻松地穿梭于星海之间,两个恒星系间的移动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哪怕上辈子对天文一窍不通的江寒也清楚这种速度意味着什么。
那时他就下定决心,这辈子肯定要走向星辰大海,没有谁能拒绝这种波澜壮阔的诱惑。
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星海时代的开端有多么艰难,与其说是向着未知的远方进发,不如说是被流放在外。
江寒在娘胎里想过关于流放的可能,但他没想到,所谓流放只是微不足道的旧伤。
同样关于最初的新人类具体怎么渡过这段日子的,江大阳依旧语焉不详,总归不是能写在故事里的故事。
......
那种负面情绪,或者说黑暗的过去,依旧是贺兰和江大阳想要对江寒隐瞒的,但之所以要讲一些零零散散的,自然是因为他们想要传达的东西,实在是绕不开这些。
“咱们家就是探索星海时,运气不错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才被分封了一片星域,到我是第三十二代星际公爵,咱们隶属于星耀联邦。”
江大阳指向那面旗帜,江寒很熟悉但却不再是一模一样的,不过颜色依旧鲜艳,星光依旧闪耀。
“不过,我和你的爷爷,以及你太爷爷,都没有任何血缘联系。”
江大阳说完这句突然有些局促,开始组织语言,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要怎么样和小孩子解释小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这种事情对于任何父母都是难题。
除此之外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和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到底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我和你母亲可以有孩子?从没有血缘关系到有血缘关系会发生什么变化?
所以江大阳一时不知该怎么讲述,或者说怎么讲述的同时还尽量把阴暗面遮掩住,这着实太难了。
“咱儿子神童,尤其是生物,杠杠的。”这般对话只有贺兰和江大阳听得见。
“也就是最近,才刚刚发现了自语者如何拥有后代。”
“孩子,你是第一个自语者的后代。”
江大阳顿了顿给江寒一个思考的时间。
然而江寒并没有因为这些就陷入深思,不是因为信息量不够大,而是因为,有更迫切的需要。
“自语者到底是什么?”江寒主动开口追问,看似重复的问题,只是为了更进一步的挖掘信息。
“自语者细菌这个名字,来自于自语者,因为最开始被感染者失去意识,那时候的称谓太过于难听了,后来改成这样子的,一个美化的称谓罢了。”
“而之所以叫这样的名字,是因为自语者身体里有无数个自己,你需要学会和自己对话,才能控制住这种力量。”
“你今年八岁了?”
“嗯。”
“也快了,十岁的时候,是接种自语者细菌的最适年龄,到时候我会安排,你做好准备了吗?”
“还没有。”江寒是实话实说,你这不刚刚告诉我什么是自语者嘛,我怎么准备?
“不急,还有两年时间,现在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能做出一个选择,到底要不要成为自语者。”
“无论你作何选择,你都依然是我们的孩子。”
贺兰语气坚决,但却是瞟了一眼江大阳才说道。
“但......好吧,好好考虑。”
......
从无血缘到有血缘,相当于公有变私有,禅让变世袭,公天下变家天下,历史好像是这样讲的,江寒也不知道这样比喻对不对。
这种阻力定然巨大,但江寒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他是第一个自语者的后代?
他终于明白了,不管是在娘胎里时听到的父母担忧,还是后来那在无数大人物面前,进行的选择。
自语者,简单来说,就是接种了特殊细菌的生化人,具体能做到什么,不清楚,但无论是母亲曾经在自己还小时展现过的“跳楼”,还是母亲和江别鹤体温的异常可能都和其脱不开干系。
问题是除了自语者,没有其他的道路吗?
江寒想到的是当时选择的时候,那本《能量本论》。
培养皿应该就是代表着自语者,而那本书又是代表什么呢?
接下来两年,这方面的资料应该不会对自己封锁了,无论是询问江别鹤先生还是查超讯都......
江先生!!
他是父亲的远房亲戚,这应该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那自然也不分什么旁支侧系,公爵的位置原本应该其实是谁都可以坐的。
现在应该是自己的了?
江寒说不兴奋是假的,但说实话倒也没有对公爵的位置太迫切,实在是因为公爵这个位子代表的意义,他现在有些难以想象。
上辈子,市长,这个职位江寒其实就不是很清楚到底都干什么。
一省,一国,一个星球,一个星系,一个星区,一个星域。
星际公爵就是这么高的位置。
哪怕他是最为明确的继承人,此时也有些不敢去想,他根本不明白图谋这个位置的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不过作为父亲的左右手,江别鹤确实有着想一想的实力,但自己还差得远。
江寒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阿乱。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思考让江寒有些烦躁,所以无意识的扰醒了阿乱的美梦。
这只稀有种杂色小狗来到离江寒更近的地方卧下,还拿头拱了拱江寒,在想更进一步舔一舔的时候被江寒制止了。
这样的一只小狗成为了稀有种。
江寒早就注意到这件事在他的经验里是多么梦幻了。
为什么,狗会将近灭绝了?
好像也不是很奇怪,毕竟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证明狗的生命力多么顽强,相较之下,蟑螂老鼠这种应是更加容易存活下来。
不过,之所以变得如此珍惜,会不会也和自语者有关。
在那场因为不讲理的增殖所导致的灾难中,除了人以外的生命,被侵袭之后会怎么样?还能不能恢复意识?
或者换一个说法,除了人以外的生命,它们的意识真的可靠吗?
江寒轻轻抚摸着阿乱。
思考着残酷且理性的可能。
这份情感并没有传达到,因为阿乱被抚摸的很舒服,很快进入梦乡,也睡得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