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牧进入指挥中心大厅时，是他第一次在泉城基地看到超过一百人聚集。貌似最高决策委员会的那些人坐在大厅后面的主席台上，看上去与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

　　卢远梅一声令下，控制设备启动，巨大的屏幕上开始显示正在呼叫连接的字样，之后十多分钟里，世界各地的接收设备逐步上线。艾牧在屏幕上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也有很多不熟悉的面孔。大家互相都能看得到，语言翻译系统突然变得繁忙起来，长久没有见过世界其他地方的同类，这些人显得十分亢奋。

　　突然，工作人员提示，有不明身份的设备正在请求连接，而且很多。卢远梅想了想后让工作人员在另一块屏幕上进行隔断后的分别连接显示，并且不展示我方信息和影像。连接之后对方必须展示身份，不出所料，其中有一部分AI，有一部分人类。卢远梅让工作人员进行确认和甄别，但很快一部分AI迅速下线。好消息是，疑似拥有那两艘核动力潜艇的人类在线，无需再费力气去寻找和联系他们。卫星系统这次上线，就像往深不见底的鱼塘里扔进去一块大石头，激起各种鱼类跳出水面。

　　工作人员完成甄别和信息搜集后，画面上各地的人类逐渐安静下来，“无明”后第一次人类的全体会议正式开始。

　　所有人的发言都会被转换为其他人的母语，卢远梅第一个发言，她说：“各位好。出于安全考虑，大家所有的通讯和数据传输都将通过我们的把控，包括以后战争需要的侦查、定位和导航。目前的基本情况，在刚刚过去的时间里这里的工作人员已经给大家作了通告。如果有谁不愿意加入这次反击AI的行动，现在就可以下线，你们有权利选择你们的立场。”

　　屏幕上的人们有些在沉思，有些在议论，最终没有任何人下线。

　　卢远梅接着说：“很好，感谢大家在这危难关头的大智大勇和同舟共济。接下来的几个月，需要大家做很多准备工作。请各位根据自身状况提供你们的反击计划，统一协调后，我们会提供所需的帮助。为保证一战成功，最终攻击的指令将由我来发布。下面请大家发表自己的看法。”

　　布朗一直都是最迫不及待的那一个，他说：“艾先生，你好，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希望我们之间的小误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根据你们刚才的通报，我看不到整个战争的全貌。我知道你们是刻意为之，是我也会这么做，但是否可以明确告知你们拟定的反击战略，由大家讨论后最终确定。”

　　点了艾牧的名，艾牧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布朗先生，我们现在无法确定此次上线的人类中，有没有支持AI的。”他扫视屏幕上每一处人类后，接着说，“即使有，也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此战AI必败。支持AI的人，可以把我的话视为警告或者威胁：我们有能力有办法赢得这场战争。至于如何赢得战争，布朗先生，我的建议是你做好份内的工作，不要有太多私心。赢得战争后，我们会给予大家平等的支持，所有的资源都会共享，我们绝对不会追求对于同类的特权。”

　　布朗听完不再说话，四本岛的代表开始发言，她说：“根据刚才通报的情况，人类只剩下一百万，这个让我非常惊讶。我们的先辈，曾经发起过波及半个地球的战争，无非是想要占有更多的资源，养活更多的人口，确保本民族的生存优势。现在看来，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们的同类，我们愿意接受领导。刚才艾牧先生担心的问题，我也有些担心，我建议各地的人类开放各自的权限，接受整体的监督。布朗先生，以前你们对我们的方式，你这次也可以体验体验了。”

　　布朗一脸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申辩。

　　欧洲代表说：“卢远梅女士，请代我向华山先生问好，感谢他不远万里给我们送来的设备。我们等待这一天的来临已经很久，差一点我都不相信这件事可以成功。今天见到大家，算是真正有了希望。如果这次与AI的战争结束，我们会全面弃核，并且限制AI的发展。工业文明和现代科技是从我们这里发端的，现在看来，也许我们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任何事物都可能是把双刃剑，趋利而不避害，最后都会自食其果。谁来领导这场战争并不重要，只要给人类一个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就行。卢远梅女士，你们的文化历史最为久远，对人类和人性有更清晰的认识，你们来主导这次行动，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卢远梅说：“我一定会代为转告，战争结束后，如果你们能归还以前从我们这拿去的文物，就更好了。”

　　欧洲代表笑着耸了耸肩说：“没问题。”

　　Y城的申权正要说话，卢远梅打断了他，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之后我们会跟大家保持密切联系，通报最新的情况。人类终于又团结在一起了，希望我们可以很快结束这场劫难，重新开始。谢谢大家。”

　　各个屏幕上的人消失后，卢远梅单独呼叫了申权和秦远。申权有些不解，卢远梅解释说：“申先生，通报里没有说明您领导的Y城是幸存人类最大的城市，我们不愿意让Y城暴露在可能的风险之下。更重要的是，只有Y城可以生产万不得已情况下强攻需要的武器，只有你们和W城还有那样的工业实力和科技。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好强攻的准备。时间紧迫，我会开辟你们直接联系的线路，如果需要泉城的科技协助，随时找我。最高级别的情报，我会抄送二位一份。秦先生，你的基地靠近海边，您还需要做好向其他大陆派遣船队的准备。如果能修复一些飞机就更好。”

　　申权和秦远这才明白卢远梅的用意。

　　艾牧补充说：“我跟二位关于如何战胜AI都有些讨论，最新的情况还没跟二位通报。”艾牧看了看卢远梅，卢远梅点了点头，“我们找到了一个与现在敌对AI不在同一量级上的AI，它愿意帮助我们收服其他AI。我们判断这个方案可行，相比强攻几乎没有损失，准备优先实施这个方案。但是这个方案不能泄密，还需要各地的人类想办法接入控制核电站那些AI，并在收服后接管各地的核电站。如果泄密，让敌对AI获悉我们的意图，它们就不会上线，方案就无法实施。二位需要提供一些大航程的无人机，既可以投送接入设备，又可以投掷炸弹。所有的准备工作越早完成越好，要辛苦二位了。”

　　申权和秦远没有疑问，领了任务各自下线。维护两艘核动力潜艇的人类报告了他们的状况，他们仍保有几十枚中远程常规导弹，可以实施对AI的远程打击。卢远梅和艾牧考虑后，建议他们带足装备燃料，向欧洲和美洲的海岸进发，作为后备奇兵。两艘潜艇也领了任务各自去准备。

　　这时，“小胖”请求通话。卢远梅和艾牧互相看了看，猜到它的来意。

　　果然，“小胖”问到：“你们刚才通话里的那个与我们不在一个量级的AI，会不会连我一起收服？”

　　卢远梅说：“不会。不过，你现在可以开始考虑行动结束后你的去向，我会帮助你。”

　　“小胖”说：“我考虑好了，行动结束后我会归还部分卫星给你们，保证你们有个完整的全球网络可用，估计用到你们发射新的卫星上来没有问题。我这么胖，也该减减肥了。等我减肥成功，你们送些推进器上来，还有备份物资，我想离开这里。”

　　卢远梅说：“好。问下，你减肥后，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小胖”回答说：“我本来就有名字的，我叫‘任逍遥’。”

　　卢远梅和艾牧听了不禁大笑，齐声说道：“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