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赛斯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她下意识用巨龙的语言说出了这句话，以至于连一旁蹲卧在巢中的巨龙都吓了一跳，张口发出一声龙吟。

　　龙吟全然无意义，只不过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惧。

　　“温迪赛斯，”叶影听到这句话却并不意外，“实际上，我们就是在那个异常地点发现‘潘那拉’可能有问题——而且是牵涉到污染的问题。”

　　温迪赛斯见三位客人都镇定自若，自己也很快从恐惧中脱离出来，稍稍平复了心情。

　　“是——怎样的问题？”她小心询问。

　　“简单来说就是，‘潘那拉’这个所谓的神明可能根本就不是你们的信仰神明，”叶影伸出一根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这些‘潘那拉’的概念很有可能是你们被污染侵蚀后，祂在潜移默化地影响、控制，吞噬你们，你们对‘潘那拉’的信仰越是虔诚，实际上就是被污染侵蚀地愈发严重。”

　　“可是……我们的神志并没有受到影响，我们很清楚自己一直以来在做什么。”温迪赛斯露出怀疑的神色。

　　“你们依靠‘潘那拉之心’来隔绝所谓的污染吗？”叶影表情严肃，“然而据我们的调查，‘潘那拉之心’不过是一项名为‘潘那拉’的计划的产物，实际上，你也很有可能是这个计划的产物，这也是你能和这株……植物产生联系的原因。”

　　温迪赛斯表情奇怪：“可是……普德缇拉爷爷告诉我这是从你的头上……”

　　“咳咳咳咳咳咳……”叶影及时止住了话题，“那不过是我们的一种特殊的转化技术，其根本来源于你们的‘潘那拉之心’。”

　　“你们的技术……”温迪赛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你们的技术很有趣。”

　　叶影面无表情回应：“谢谢，不瞒你说其实我也觉得很有趣。”

　　再次回到龙巢底部，普德缇拉卧在那里，显然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他注意到了刚才的事，奈何空长了一双翅膀却无法飞翔，只能眼巴巴地看到温迪赛斯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抱歉，爷爷，让你担心了。”她道了个歉，下意识又想离开以免打扰到客人们的谈话，却被喊住了。

　　“等等，温迪赛斯，其实……我们要说的事恐怕还和你有关系，更何况你突然吞了调查成果，恐怕要多费些周折了。”叶影见她欲走，急忙喊住。

　　温迪赛斯这才想起自己自己脑中多出了不少“记忆”，她收回刚要迈出的前爪，转身默默蹲到三人身边。

　　“我们去到温迪赛斯所标注的地点，找到了沉没在深海中的龙群天空城。”

　　叶影打算从最重要的部分开始说，他打开个人终端，将小队共享频道里照片投影到空中：“然后在那里发现了大范围的‘污染’，我们在被卷入后到达了一个类似于‘幻境’的地方，那个幻境里记录的是上一季文明对抗‘污染’的经历，但是进行到一半就被我们打断了，我们本来捕捉到了引发幻境的元凶，可是在刚才来的路上——”

　　他指指身后的巨大植物：“被这东西吞噬了。”

　　“吞噬之后，似乎还有一部分记忆反馈到了温迪赛斯那里。”华薇莎补充。

　　“总而言之，这次调查最大的收获就是你们口中的神明‘潘那拉’并非是真实的神明，而是上一季人类的一个对抗‘污染’的计划，”莫莫顺着思路说下去，“包括你们口中的‘潘那拉之心’，也是计划的一个产物。”

　　“普德缇拉，你来自上一季文明，那么请你好好想一想，‘潘那拉’真的存在吗？”叶影表情严肃，“或者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存在呢？”

　　普德缇拉重重地喘了几下，似乎回忆那些事使他感到十分痛苦，倒是一旁的银龙小姐温迪赛斯听出叶影的言下之意，她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小心地问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的意思是，其实我们本来……”

　　华薇莎点点头，说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是的，你们的文明根本就不该出现‘神明’这个概念。”

　　“理论上来说，你们所处的宇宙是无神明宇宙，所以你们在诞生时就不该被神性影响，进而产生‘神明信仰’，”莫莫抬起一只手，手心浮现出一个微缩般的星球投影，“那么这个所谓的神明‘潘那拉’，就只能是某个能够突破‘屏障’的存在，将另一个神创宇宙的概念输入了你们的世界，而能突破宇宙与宇宙的屏障——”

　　“是‘污染’，”普德缇拉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倒是很快跟上了他们的思路，“看来神谕至少有一点没有错，我们的‘潘那拉’的确是降下污染的存在。”

　　他沉沉地长叹：“我记不起来了，时间过去太久，‘潘那拉’究竟是怎样的存在，都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事了，”叶影指指头顶巨大的树，“‘潘那拉’本是从‘污染’中提取的，用于对抗‘污染’的存在，我估计你们的‘潘那拉之心’其实......已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侵蚀你们的心智，当你们完全相信‘潘那拉’的一切时，就是被侵蚀的时候。”

　　“那这个……”温迪赛斯听了这番言论，不知为何没有一点后怕的情绪，“我们，现在已经没办法做什么了吗？”

　　“实际上是你们需要做的还有很多，”莫莫握拳收回星球投影，“这株带有世界本源性的植物会帮助你们驱散‘污染’，但也只是驱散而已，怎样建设你们的星球，重建你们的文明，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啊……这个我知道，”银龙小姐兴致冲冲地扑扇了一下翅膀，“我接收到的记忆里有完整的文明重建计划！”

　　三人小组一时间沉默了片刻。

　　莫莫沉默半晌，机械开口：“重新评估自‘蚀虫空洞’内带回的物品，标记为要交给‘潘那拉’计划试验品的物品，当实验体吸收后，可获取相应知识。”

　　“想来也是，”华薇莎扶额，“本来那个坐标就是温迪赛斯要去的地方，只不过最后变成我们去了——说到底，我们这是取货送货来了。”

　　“所以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叶影还是一脸迷茫。

　　“侵蚀某个宇宙的‘蚀虫’，必然会先吞噬这个宇宙的中枢管理系统，也就是所谓的‘世界树’，”莫莫向他解释，“所以‘污染’中就会携带‘世界树’的信息碎片，而潘那拉又来自于污染，很有可能是哥哥你的‘世界树母株’所携带的特性激发了本宇宙的世界树信息碎片，本来——”

　　她转身看向身后巨大的植物。

　　“上一季文明可能的确在‘潘那拉之心’里留下了什么信息——也就是我们带回来的东西，同时计划安排好一切，等待具有污染抗性的实验体们得到自己留下的‘知识’，重建文明，但是他们的计划核心就是错误的。”

　　“潘那拉并非是什么深埋在绝望中的希望——”

　　“祂只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