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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红母 猫定谔的靴 3664 2024-11-14 17:41

  我们早该想到的,二等舱之行索然无趣。除了紧张引起的那份心跳以外,就只剩下沮丧了。我们能看到的,就是一个一个紧闭着的门。事实上,三等舱也好二等舱也罢,除了铺位并无其它。这时候正是下午班的时间,如果我们能像蚊子一样巴到窗口上去,或许能看到一具具身着淡蓝色衣服的躯体,因为灵魂已经去了那边,它们只好躺在铺位上沉睡。但看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跟看一具尸体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我们还不是一只蚊子。沙尘是这么异想天开过的,当二等舱让人索然无味,我们又根本没法上到头等舱去的时候,他就说:“要是我们能变成一只蚊子就好了。”他想的是那样就能巴到头等舱的窗户上,把头等舱看个一目了然。

  我推测头等舱应该什么人都没有,因为我们一旦升入头等舱,就去了“文明社会”。对于这一点他没有表示反对,但他依然想去看头等舱。

  “也许我们应该有一条绳子,那种带钩的绳子。”他说。

  “如果上头什么都没有的话,我们为什么还需要绳子呢?”我说。

  “你没听见音乐声吗?”他问。

  我当然听到音乐声了,隐隐的,远远的,像来自天堂,或者来自地狱,但我没想过可能来自头等舱。

  沙尘指着头顶,要我仔细听。我支起耳朵,果然就觉得音乐声来自头顶。我有点欣慰了,如果这音乐来自头等舱,那么我们总算是没有白来一趟了。但沙尘显然并不满足于只听到音乐声,我们在过道里穿来穿去,困兽一样希望找到那种被他们忽视了的,能通往头等舱的渠口。于是我们召来了乘警,他远远地用警棍指着我们“嗨”,我们只好撒腿就逃。但没逃几步,前面又有了一个,他像是早知道我们要逃到这里,一直就站在那里等着。再回头,身后那位也逼过来了。我们无路可逃了。沙尘嬉笑着举起双手,是投降的意思了。两位乘警来到跟前,紧盯着我们的衣服。我们的衣服都有点儿偏大,好在手机族的服装没分男女。沙尘很认真地说:“我们俩都喜欢偏大的衣服,这样方便冬天往里头多塞衣服。”这时候,他们的应变能力跟我们就显出巨大差距来。他们就像从来没听说过衣服里还能塞衣服这种事儿的大傻瓜一样,在我们面前翻了半天白眼。事后沙尘告诉我说,这就是程序的局限性。

  “我们想找个地方亲热一下,也不行吗?”沙尘继续跟他们吊二郎当地撒着谎。

  这好像在他们的理解范围之内,因此他们的眼珠子终于又转了起来。

  “你们几号的?”一个问。

  沙尘回答说:“‘男单3号’。”

  “你呢?”那家伙竟然拿警棍捅我的后腰。

  于是我怒目而视地吼他:“把你那根烧火棍拿远点!”

  “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在那边。”但他们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根本别想看到他们的歉意。

  “我们只是想亲热一下而已。”沙尘说着就抓过我的脸“吧叽”起来,这倒挺管用的,他们朝着各自来的方向走开了。

  两家伙消失后,沙尘才说:“刚才他们复制了。”

  我们没敢继续在二等舱逗留,而是很快就溜了出来。

  我们径直去了大头的家,开门的竟然是大头,而他的父母却紧搂着对方睡着了。是真正的入睡,跟去了手机那边是两回事。但表面看起来又是一回事。

  沙尘示意大头别做声,之后尽量小心地换好自己的行头,蹑手蹑脚出了门。大头跟了出来,于是沙尘干脆把他带上了。

  “你爸妈干好事儿的时候,你就在那看着?”离开时,沙尘没个正经地问大头。

  大头说:“噜。”

  我要沙尘带上大头到甲板上等我,我回房间换衣服,沙尘却坚持要见见鱼的丈夫。

  替我开门的时候,鱼的丈夫脸上还淌着汗,你还能感觉到他头顶有一股热气在持续。但他脸上却全是扫兴,一看就知道我敲门前他正忙着行丈夫之事。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了?”他没好气地问。

  我支吾着,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沙尘在后面说话了:“大头爸早就干完,这会儿都睡过去了,你这里怎么还没完?”

  “去你的!”鱼的丈夫终于无奈地笑起来。

  我进门换衣服,他们俩在门外继续说话。

  “你去过头等舱吗?”沙尘的声音。

  “你不知道不满五星进不了头等舱?”鱼的丈夫在说。

  “我以为你可能运气好,正好上去过。”沙尘在开玩笑。

  “那上头住着谁呢?”他问。

  “噜。”是大头在说。

  “住着精英们吧。”鱼的丈夫说。

  “精英们不都去了‘文明社会’吗?”沙尘说。

  “难道他们不是像我们一样,去了还会回来?”鱼的丈夫说。

  “那样的话,头等舱早住不下了。要知道精英们是不死的,至少他们是这样宣传的。”沙尘说。

  好一会儿听不见鱼丈夫的声音。我趁这机会对鱼说:“好了,我马上去换他进来,你们继续。”鱼冲我瘪嘴翻白眼做调皮鬼脸,她的豆芽却在“吧叽”着奶。

  “你们做事儿的时候,他也这么乖吗?”我问完就出门了。纯粹为了玩笑,我并不需要答案。我一出门,鱼的丈夫就迫不及待地进门去了。其余人都去了手机那边,我一离开他们就可以继续亲热了。

  我们仨儿朝着甲板上走。

  “他不相信上面根本没住人,也不相信精英们去了根本就回不来。”沙尘说。

  这显然是后面我没能听到的对话,那会儿我应该在和鱼玩笑。“你也听到音乐声了,而且你比我更坚信音乐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我说。

  “音乐声能证明什么?程序员多花两分钟时间就可以搞定。”沙尘说。

  我们在甲板上盘腿坐下来,大头也学着我们的样子坐下来。

  “那么,这个也是程序吗?”我拍拍屁股底下的船。

  “难说不是。”沙尘说。

  那会儿太阳已经当了头,我指指头顶那个炫目得让人无法跟它对视的太阳说:“如果它也是假的,编写它那位程序员干活倒还蛮精致的。”

  沙尘没抬头看太阳,他看着海面(如果我们下面真是海的话)。他说:“我们应该把大头扔下去。”我给他吓了一跳,因为他说得很认真。他说如果是假水是淹不死人的。他还说如果大头掉下去了,他就应该下去救,那样他或许就能知道水的真相,而且还有可能趁机爬到头等舱的窗户来一次调查……

  他正说得起兴,大头的父亲来了。太阳光下,他那一脸的满足感也显得明晃晃的。

  “怎么样?你们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吗?”他摸摸大头的头,也坐了下来。

  “没什么看头。”我说。

  “那边呢?二等舱的那边是什么样?”沙尘想知道二等舱模拟领域的情况。

  “怎么说呢?差不多吧,比起三等舱来说,只是建筑物要多一点,城市要大一点,看起来也更真实一点。”大头的父亲说。

  “红殿呢?”我问。

  “我没认真去看过。”他说。

  “你对它不感兴趣?”沙尘问。

  他想了想,说:“不感兴趣。”他说:“都知道那是一个假建筑,有什么兴趣呢?”

  “你怎么敢肯定那是一座假建筑?”沙尘问。

  “难道不是吗?”他说。

  “在那个模拟领域里,有什么是真的?不都是幻影吗?”

  “你说得没错。”沙尘说。

  “那你还说红殿不是假的。”他说。

  “我认为,什么都可以是幻影,就红殿可能是实在的。”沙尘说。

  大头的父亲停下来认真想了想,后点了点头,说:“也有可难吧。”

  “不过那重要吗?”他问沙尘。

  “对他们多一点了解不好吗?”沙尘说。

  “呵呵。”大头父亲不置可否地笑。

  “你还有多久能升舱?”沙尘问。

  他笑起来,说:“这个可没法预测,有可能一辈子都升不了,有可能又很快。”

  沙尘咬了会儿下嘴唇,说:“你从来不怀疑吗?真相信有‘文明社会’,真相信进入‘文明社会’就能实现长生不死?”

  大头父亲瘪了一下嘴,就像是绞尽脑汁也没法回答沙尘的问题,或者就是觉得沙尘的问题提得十分无聊,最后他咧嘴大笑起来。那之后他站起身走到了船舷边,我们当然也跟上了,就连大头,看样子也在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有意思的话来。他父亲看看我们,又看看前面的地平线,似乎为了不负我们的期待,终于说了一句:“不知道这地球上是不是已经真没了陆地。”

  “如果是真的,那么你认为地球上应该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船呢?”沙尘问。

  大头父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沙尘这话有多好笑似的。笑完了,他就决定回了,临走前握扭到沙尘的手,告诉我们,他叫真心英雄。那之后,他就拉上大头回了。大头扭头看过我们,看上去好像是没玩够,还想留下来,但似乎又不是。不过我们还是送了他们一程,短短几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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