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回龙腾山顶,顾良已经慢慢从地上爬起,看着对面不远手握长戟的高壮将军,和地上那还在流血的两半尸身,一时间还有些发懵。
“臭小子你还好吗?”
这时脑海中传来卧云的声音,很急切,同时也很自责。
明明当时亲口说的护他周全的,但是药王谷一战取回碧海清心莲后,灵力亏损巨大,一直没能得以修养,这才会发生此等意外。
“我还以为又要见佛祖了呢,怕不是去了也不会收吧……”
顾良摸了摸刚才还在喷血的脖子,又拍了拍胸口,除了新添的伤疤之外,已无大碍。
那边原本伏在地上黑龙此刻也化成了一条巴掌左右大小的样子,而那披盔戴甲的将军终于也是走了过来。
“年轻人,摘下你的面具!”声音洪亮,听着却不震耳。
顾良先是行礼一拜,这是救命之恩,随后便摘下面具,露出真容来。
“像!还真像!我就说有股熟悉的味道嘛。”那人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好几遍,头盔下那张干皱黑青的脸上挂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来。
“像?像什么?前辈?”顾良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全身散发古怪的大汉此刻在想什么,于是便小声呼唤。
“像你爹呗!要不还能像我啊?”那人思索被打断,脸色也是一变嗔怒道。
“啊?爹?”
顾良从出生以后就没喊过这个字,每次听到也是在母亲口中或是孩子们的嘲笑中,此话一出堪比又挨了一闷棍。
“不对!你身上味道不对!”
那人也不作答,直接凑上来贴在顾良脸上仔细的闻味道,那双血红的眼睛逐渐瞪大起来,最后直接将他拎了起来。
“不会错了!你身上流淌着我大秦的血脉!哈哈哈!”
那人狂笑起来,声音之大,响彻整个龙腾山。
这时一道黑影快速闪过,仔细一瞧原来是那条变小的黑龙,此刻正呲牙咧嘴的停在拎起顾良的手上。
“呦!这不是当年困住我的山神嘛?怎么几年不见这么拉了?你还记得当年的赌约吗?现在是我赢了,所以这个山头归我了!”
那人将手里的长戟往地上一立,手指着那小黑龙十分得意道。
“那个……前辈您能把我放下来吗?我有点遭不住……”
顾良算是彻底服气了,像只被人掐着后脖子的猫似的讨饶着。
“嘿!我这一激动把这个给忘了!”
说完这才把他放了下来,同时像弹脑瓜崩似得把那条小黑龙弹飞出去。
顾良捡起地上的卧云剑仔细拂去尘土跨在腰间,随后再次朝那人一拜道:“晚辈顾良,拜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虽然有些古怪,但毕竟是救命恩人,礼数不能少。
“叫叔叔!什么前辈不前辈的那显得多生分不是?我的好侄子!”说着便伸手要去摸顾良的脑袋,这时那小黑龙再一次飞了过来,挡在顾良身前,死死的盯着面前那男人。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些混乱,那我就简单说明一下。我姓墓,名淮温,南秦御前禁军大统领,是你爹拜过把子的生死兄弟!你爹长我几岁,你叫声叔不过分吧?”
说着便又要去弹那碍事的小黑龙,这次却是没成功,被狠狠的咬住了手指,却是没有疼的叫唤,只是摘下来再次弹飞出去。
“您认识我父亲?”顾良不自觉走上前去,神情有些严肃的询问。
“难道你……”墓淮温刚要说下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把后半段给咽了下去,连忙改口道:“那啥,你就知道我是你爹的拜把子兄弟就行了,别的你也别问我了,问我也是不知道。”
听完这话后的顾良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明白,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否则面对他无数次追问,母亲早就告诉他了。
“哦,对了,刚刚前辈您说自己是南秦御前大统领,可是这里是南唐啊!”
这问题问的,直接让墓淮温张着嘴支吾了半天,最后只得说是自己嘴瓢了。
心中却是不由大受震撼,“南秦”这两个字难道真的被从史书上抹去了?不由得一把握紧了长戟,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段姓老贼!”
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卧云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当这个男人靠近时便已经做好出鞘的打算,直到听到墓淮温这个名字时,已经做好了恶战的准备,如今也将心放下。
“柳道安啊柳道安!你这个徒弟果真是不简单啊……”心里这样想着,便踏踏实实的开始修养起来。
“侄儿,你是怎么惹上这仇家的?”墓淮温指了指地上的那两半道。
“也算不上仇家吧,原本我打算走这山路回家,从山民口里得知这道士欺骗村民开采山魂石,还把山神给抓了,半路上听到哀嚎才有了这事的发生。”
顾良简短的说明了一下,随后看了看还在痴傻的村民,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肩头的小黑龙,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叔,咱走吧。”
“走。”
说罢二人结伴出了山,而那些村民也恢复了清醒,只是不知为何自己会站在山顶,已记不得什么道士妖兽,随着小黑龙的离开,所有的山魂石也恢复了原样。
龙腾山依旧是那个龙腾山,只是在这万千造化的河水中等待着下一位山神。
“侄儿,我觉得有必要详细的介绍一下我自己。”墓淮温扛着他的重长戟侧脸道。
“我也是,那叔你先我后。”顾良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两个也不再遮掩,打算来一波重新认识。
“我不是人!……”然而墓淮温刚开口就是一记响雷。
“嗯……嗯???”原本点头的顾良瞬间满脸问号。
“他们都喜欢叫我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号,比如什么魁鬼呀,鬼将军之类的。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活过来,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在等你出现吧。”
最后这一句话中可以听出那种长久的孤独,被歧视和偏见孤立,无人理解和陪伴的心酸与痛苦,只因他异于常人。
顾良抬头仔细看着他的脸,参差的胡茬,干皱乌青的脸,还有长短不一的疤痕,的确不似常人。
“你不害怕吗?”见顾良依旧一脸平静,不免有些好奇,于是问道。
“这有什么好怕的,有个姓包的还是黑脸呢!”顾良一副见惯了的大场面的样子打趣道。
墓淮温的嘴角也微微咧起了一点,至少在无法结束的人生旅途上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依靠。
“叔,你是怎么没的?”
“遭到背叛,中了埋伏,被万箭射死的。”
这两人一个敢问一个感答。
“那你是怎么和我爹认识的?”
“参军呗!我给你爹当过副将。”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两人随便捡了点柴火,这就生起火来。
“我爹他厉害吗?”顾良瞪着大眼睛,坐在墓淮温身旁,歪着脑袋,像是个满脑十万个为什么的孩子。
“厉害?何止是厉害!领兵打仗咱先不讲,就那枪法那也是在军营里数一数二的这个!”说着还竖了个大拇指。
“那……”顾良打算继续问下去,但是墓淮温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四下一听,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们靠近。
顾良竖起耳朵紧握剑柄,就连肩膀上的小黑龙也是一脸谨慎,就在这时,顾良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这时一只体型硕大,浑身腱子肉的大老虎缓缓从树丛中走出,露出了口中长长的獠牙。
“看来今晚只能有一方吃饱了。”
墓淮温站起身来,拔出立在地上的长戟指向猛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