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鸳鸯漂浮在江面,依偎在一起,你侬我侬。突然,一个人头钻了出来。顿时,两只鸳鸯惊慌的飞上天空,发出“鹅儿鹅儿”的尖叫。
鬼哭浑身湿漉漉的,从江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他过江的方式有些奇特,并非游过来的,而是直接沉到江底走过来。因此,突然冒出,颇有些惊悚。
浑身的水哗哗的直往下掉,被风一吹,一阵凉爽。虽然身上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皮肤上,但是鬼哭感觉很好,他那过热的大脑,终于在江水中得到了清醒。
看向天上盘旋的鸳鸯,他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渴,有心将它们打下来,又猛然惊觉,别过了头。
上了岸,找到了一些柴火堆在一起,高举长刀用力一挥,顿时,一堆柴火熊熊燃烧起来。
大嘴拖着冤魂铁甲卷着一些甲片到了鬼哭跟前,火堆边,鬼哭接过冤魂铁甲和甲片,尽人事听天命的修理起来。
大嘴一副被榨干了的样子,懒洋洋的趴在地上。
“你去找采薇他们。”
大嘴起身,气愤的咬了鬼哭两口,鬼哭抓起它就往树林中甩了出去。
大嘴落地,气的只想哇哇大叫,可惜它没有嘴,因此只能生闷气,埋头冲进了树林。
鬼哭低下头,继续努力的拼接着冤魂铁甲。
“痛啊,好痛啊,痛死鬼了……”
“你个没良心的,当初叫人家小甜甜,现在人家成了残花败柳,就弃之……”
“枉我为你挨那么多刀,每一次都是谁相救,没想到你个白眼狼,嘤嘤嘤……”
“闭嘴!”被一群冤魂闹的头大的鬼哭大吼一声,顿时,安静了。等到鬼哭将所有的甲片按了上去,冤魂铁甲总算修复了一部分,看起来也就比刚才好一些。如果说刚才是报废,现在就是残破。
“啊,好丑啊!”
“我可怜的翠花哟,你死的好惨哦,哈哈哈哈哈……”
“楼上的,别发神经病了。”
“你骂谁呢?”
“骂你又怎么样?”
“吵麻痹啊,还让不让鬼睡觉了。”
“睡觉,你居然还有睡觉的功能,弄死你。”
听着一群冤魂吵吵嚷嚷,鬼哭额头青筋暴起,干脆将冤魂铁甲甩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一群冤魂,残破不堪,还好意思称自己为鬼,有那个资格吗?
“这一次,亏大了啊!”鬼哭抱着头躺了下来,看着碧蓝的天空。不过想起那浩瀚的功德,又似乎是赚了,而且赚大了。毕竟,这一次他可是拯救了下游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再来这么几次,似乎就可以功德圆满了。
“哼,我也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了。”鬼哭脸上露出了笑容,翘起二郎腿,脚抖了起来。紧跟着,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等等,新增加的怎么功德这么少?
鬼哭细细的回忆,然后想起,似乎,是功德将自己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的,嘶,用了这么多!
妈蛋,果然还是亏大了。
“儿嘿嘿嘿~~”
一声嘶鸣,伴随着一阵马蹄声,大黑马从林中冲了出来,兴奋的围着鬼哭转着圈。
鬼哭站了起来,然后就听到了采薇的声音:“鬼大哥!”
采薇从马背上扑了下来,一把抱住的鬼哭:“太好了,你没事。”
被采薇抱住,鬼哭浑身一僵,低下头来。此刻的采薇很是狼狈,身上的衣服充满褶皱,明显是被水浸泡后匆忙烤干的。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雪白的脖子那几丝若隐若现的青筋。鬼哭分明能感觉到,里面流淌的血液是何等的鲜美。
他努力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推开采薇:“多大的姑娘,还哭鼻子。”
采薇破涕而笑,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泪。然后偷偷瞄了一眼鬼哭,看鬼哭一副要吃掉她的样子,不由得脸颊一红,走到大黑马旁边,帮大黑马把身上的行李和马鞍卸了下来。接着,用力的一拍马背:“去,捕鱼去,鬼大哥肯定是饿了。”
大黑马一脸幽怨的看了采薇一眼,跳进了江中。
……
另一边,开县码头,一艘楼船静静地停在这里。
伴随着悲呛高亢的歌声,熊熊的烈火升起,92名勇士先后被火焰吞没。
原本,加上大公子一共101人,战到最后,还有13个人。
结果,有人松了一口气,眼睛一闭,就再也没睁开了。
中年道人挥舞桃木剑,为他们做法祈福。不断抛出黄色的符纸,让火焰烧得更加旺盛。
大公子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如刀绞。这些人,自从他18岁时就一直跟随着他,到了如今,却没想到,一战之后身边只剩下的七人,而这七人中,恐怕其中有四人以后再也无法上战场了。
文虎也站在这里,同样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他的双眼,倒映着火焰中的尸骨,心中发誓,绝不让自己成为其中一员。
一直到了黄昏,火焰才渐渐熄灭。
众人收拾骨灰,然后默默上船。
“师父,你说什么?”中年道人看着猛虎道人,一脸愕然:“你不回昆仑?”
“现在还不能回去。”猛虎道人摇头道。
“为什么?师兄们都很想你,还有师祖,师叔师伯,他们都想你。”
“最后出现的那个年轻人,我不能将他置之不理。”
“他?”中年道人想起了鬼哭血红的双眸,回忆起了那恐怖的纯粹恶念,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道:“不行啊!师父,你现在伤成这样,怎么还能战斗。”
“我并非是去找他相斗。”猛虎道人摇头道:“他还有救。”
“那个样子,没救了,我们走吧!师父。”
“不,还有救。”猛虎道人看着中年道人,不怒自威:“你先回去,待我解决了这件事,再回去。”
“可是!”中年道人一脸纠结:“师父,徒儿也留下来吧!”
“不行,你道基受损,必须尽早回去。”
“可是!”
“别啰里啰嗦了,滚回去!!!”
楼船,离开了岸。
浑身缠绕白布,像个木乃伊的猛虎道人提着铁棒看着远去的楼船,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在见过鬼哭和刑天的一战之后,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他也没把握。那种堪称未卜先知的预判,那种近乎于道的刀术、步法、身法,加起来,他现在根本想不出如何破解。
一旦打起来,他很可能会死。
可是,那又如何。他看到鬼哭在最后那一刻,忍住了,然后以莫大的毅力转身离开,他就固执的认为,这个年轻人还有救。
于公,他不能放任一个如此恐怖的妖魔在外游荡。于私,他不能对一个连续救他两次的年轻人置之不理。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对那个年轻人弃之不顾。
最后的看了一眼夕阳中的楼船,猛虎道人猛的拔起铁棒,一瘸一拐的往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