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速度极快,能打能走,天然的就占据了不败之地。
而船舱拱顶虽然视野开阔,能让他提前发现狐妖,但是太过狭小,限制他的行动,限制了他的变化,让他由活变死,只能被动接受攻击。
如此下去,只是慢性找死。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留下狐妖的问题了,而是如何保命的问题。心中想着,跳到了甲板上,一弯腰,就钻进了船舱。
船舱中,六具干尸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极为恐怖。
鬼哭将干尸踢开,留出了一片平整的地面,然后立于原地,做防守状。
此时,他看不见狐妖,狐妖也看不见他。双方互不相见,幻术也大打折扣。
如果狐妖当真来攻,也只有从两个窗口和两个门口进来,又或者打破墙壁。
但无论哪种,都会让她率先暴露,给鬼哭先机。
而且一旦进入了船舱,四周封闭,她那诡异多变的身法,已经受到限制,如此一来,胜算又将提高。
来吧!
鬼谷狭长的双目寒光一闪,身体一沉,双手握刀,默默地聚集力量,准备着随时发出雷霆一击。
悠悠的歌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因为害怕404,具体的就不写出来了)
鬼哭仔细一听,觉得有些熟悉。回神一想,顿时想了起来。这歌,不就是那些窑姐们经常唱的那首嘛。
歌声勾人,带着娇喘,一听就不正经。
而四周的景象,也随之变换。
躺在地上的尸体,渐渐的成了美人,穿着薄纱,半隐半露,弯弯的柳眉下,眼中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铃铛声骤然响起,声音急促。
鬼哭猛的惊醒过来,后方的窗户炸裂,一道火红的身影射了进来。
鬼哭当机立断,向右侧一扑,一个翻滚到了门口。
狐妖没有停留,而是从另一个窗口射了出去。
冷风灌了进来,呜呜作响。
鬼哭缓缓的站了起来,背后一阵刺痛。
伤势不重,只是破皮,上面跃跃欲试的外来妖气很快被鬼哭镇压。
他吸了一口凉气,感受着伤口的异样,脸顿时黑了下来。
他的伤势,并不简单。狐妖的妖气,侵略性不强,但也挺难缠的。它们就在伤口附近徘徊,始终萦绕不去。
而狐妖,利用歌声分散鬼哭的注意,然后移动他伤口处的妖气,将他带入幻境。
如果不是铃铛报警,恐怕自己已经被一爪掏去心脏了。
歌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狐妖的喘息声。
她利用留在鬼哭伤口处的妖气,将声音直接传到了鬼哭耳中。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
顿时,鬼哭感觉上下左右前后都有那令人热血沸腾的喘息声。
该死!
额头汗珠滚落,鬼哭努力的辨别声音的方向,可是却无济于事。
当声音在左侧出现时,突然头顶炸开,碎木纷纷落下,一只利爪从天而降。
飞仙步!
鬼哭仿佛在地面急速滑行,一瞬间就到了一步开外。
手腕一抖,长刀向上撩去。
接着,感觉砍到了什么硬物,虎口一震,刀身猛颤,发出“叮”的一声,刀口火花绽放。
而狐妖,另一只手闪电般的抓向了鬼哭的面门。
鬼哭一个铁板桥,爪子从他面门掠过,斗笠被爪子刮掉。
那只利爪在半空一顿,就猛的拐弯向下抓来。
胸前衣物被抓成碎片,藏在此处的钱袋被一爪劈开,碎银与铜钱跌落在地,“叮叮咚咚”一阵乱响,碎银和铜钱滚得满地都是。
眼看,锋利的指甲就要剖开胸膛了,就在此时,鬼哭抬起一脚踹到了狐妖身上,本人重重地摔了地面上。
小船剧烈晃动,狐妖顺着鬼哭的一脚原路返回,消失在鬼哭视野之中。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若不是胸口的四道新鲜的伤痕,恐怕鬼哭还会错误的以为这只是一场幻觉。
月光洒落,鬼怪翻身而起,避开了头顶破洞斜射下来的月光,隐到了暗处。
现在,鬼哭浑身是血,身上伤痕累累,尽管每一道伤口伤势都不重,但是累积起来,确实不小的负担。
而他打了这么久,唯一的收获,竟然只是踹了那狐妖一脚。仓促之间,那一脚并不重,只会让狐妖痛上一阵。
这样打下去,真不是办法!
而对于这一切,一时间,鬼哭竟然束手无策。
他不够快,根本没办法追上狐妖,从一开始,主动权都始终在狐妖手上。
喘息声,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急促,似乎已经到了高潮,让鬼哭心烦意乱。
他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尸体,舔了舔嘴唇。
这些尸体中,或多或少还残留着一些血液。
如果吸了他们的血,自己的伤……
鬼哭得眼角猛的抽动两下,喘了两口气,不再去看那些尸体。
难道就这样了吗?
鬼哭心中有些不甘,猛然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鸡鸣。声音很远很远,但他确实是听见了!
那一声鸡鸣,叫醒了他。
一道光,突然出现在他心中,顿时,所有的一切干扰,都被他排出体外。
门帘忽然被风吹起,狐妖的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幻术的影响,鬼哭的反应,那叫一个快。转身,移步,轻松的闪过了一只利爪。
那道光,叫做破晓神光!它从体内涌出,顺着手掌,到了刀刃。
嗡!
一声轻吟,刀光斩向另一只抓来的利爪。
叮!
刀口,火花耀眼。
长长的指甲,被一刀斩断。
狐妖闪电般缩回了手,转瞬间,她就在鬼哭面前消失了,只留下一道隐隐约约的红色残影,几滴殷红的血液。
船舱门口,门帘被风吹的高高飘起,随后缓缓落下。
那勾魂夺魄的喘息声,也在耳中消失。
世界,终于清静了。
过了许久,一缕晨光洒落大地,河面一片波光粼粼,光秃秃的柳枝随风摇摆。
确认了那只狐妖已经离开,鬼哭一屁股坐在地上,听着外面的水声和风声,松了一口气。
今天,算是侥幸的保住了一命。
休息片刻,鬼哭捡起了有些破损的斗笠,拍掉上面的灰尘,重新戴在头上,又找到了因为打斗跌落的钱币,嗯,不但没少,还多了。
不得不说,这六个倒霉蛋其中的那个老大,身上的钱还蛮多的。其中两个五两的元宝,更是直接冲散了鬼哭的郁闷。
提着刀,撩开门帘,走出了船舱。
不知何时,天空白茫茫一片,不大透亮,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在河面,无数的波纹反射的冰冷的阳光,亮晶晶一片。
鬼哭找到了竹竿,撑着船将船靠岸,随后跳到了岸上,将船上的绳子拴到一棵树上,接着,又在树林中转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刀鞘和布袋,这才背着刀施施然然的抬脚离开。
他走的很快,因为——他饿了。
……
吃了一碗豆腐脑,鬼哭很不满意。因为这家老板是个老头子,而不是什么豆腐西施。
他又去买了几个馒头,一边啃着一边施施然地走到了乞丐窝。抛出一枚铜钱,到了一个老乞丐的碗中:“老酒鬼在吗?”
“在!”老乞丐默不作声将破碗中的铜钱取了出来,放到裤裆里。再凑够一文钱,就够他买个大炊饼了。
鬼哭抬脚走了进去,到了这个破院子最里面,找到了老酒鬼。老酒鬼病怏怏的躺着,明明醒了,却没多大精神,就连他最爱的酒也不喝了。
老酒鬼抬起眼皮看了那鬼哭一眼:“哟,受伤了?”
“嗯。”鬼哭点了点头:“昨天晚上,碰到那狐妖了。”
“你居然没死?”
鬼哭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老酒鬼尴尬的捂住了嘴,咳嗽了几下:“在哪里碰到的?”
“船上。”鬼哭答道:“现在那艘船在东城外大道十里处不远的一条河中,船上还有一些尸体。”
“具体几个。”
“六个。”
“都是被她吸了的?”
“嗯。”
“嘶,她的胃口大得有些不正常啊!”
“的确如此。”
失去了人性后,狐妖变得十分危险,但那是她饿肚子或者你主动招惹她的情况下。
狐妖不是猫妖,在填饱肚子后,并不会为了玩乐去胡乱杀人。她们动手的动机很简单,要么是为了繁衍,要么是为了生存,为了食物。在填饱肚子之后,她们就会迅速离开,回到老巢,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
“你的伤……”
“不要紧。”鬼哭看了一下身上的伤,伤口已经结痂。
“还是小心点为好,最好去一趟医馆。”
鬼哭嘴角一抽,老酒鬼口中的医馆最擅长治妖气感染的伤口,不过那价格吗,足够令你痛彻心扉:“嗯,我知晓,昨天忙了一夜,现在已经疲了,我就先走了。”
“啊!走吧。”老酒鬼看样子也疲了,打了个哈欠。
回到家,包扎了一下伤口,躺了一个上午,鬼哭才恢复过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都清醒了。
接着烧火煮饭,吃了一顿好的。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这顿饭他吃的比往日的都多。
肚子被填饱,顿时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叼着一根牙签,躺在小院的吊床上,任凭冷风如何吹,半点都不想动弹。
到了下午,有人来了,来的是个陌生人,看打扮像个道士。
“可是鬼哭居士?”
鬼哭坐起身来,吐出嘴里的牙签:“你是何人。”
那道人说:“贫道城隍庙安阳道人。”
鬼哭走到了院子门口,打开了院门:“城隍爷的人?”
“正是。”
“请进。”鬼哭一摆手。
“多谢,不过不必了,就几句话,贫道就走。”
“请讲。”
“城隍爷派人找到了那艘船,在上面还找到了那狐妖的血,然后经人卜算,那狐妖怀孕了。”
鬼哭瞪大了眼睛:“怀孕了?”
安阳道人点了点头:“怀孕了,不过卜算难免有岔子,也有不准的时候,所以我们又进行调查。”
鬼哭当起了捧哏:“结果如何?”
安阳道人又叹息一声:“我们又进行了的调查,最终,确定了结果,冤孽啊!”
安阳道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慈悲的神色。
不过,一脸慈悲的安阳道人可没跟鬼哭提,为了调查,他用搜魂术究竟弄疯了几个人。
“究竟怎么回事?”
“那狐妖,在洛阳之时,就已经怀孕。那时候,即便驸马已经负了她,她也没有怨言,而是死心塌地的跟着驸马,然而公主发现了驸马都不对劲,开始着手调查。”
“驸马害怕公主知道关于那狐妖的事,然后,买药下毒。狐妖是妖,本没这么容易中毒,然而因为太相信驸马了,所以……唉!”
“毒药能毒死人,却没那么容易毒死妖。狐妖没死,但腹中孩儿就没那么幸运了,然后,狐妖疯了。就在她养伤的时间,洛阳沦陷,所有人都开始逃亡。狐妖寻驸马的气味,一路追到了这里,又过了几个月,终于找到机会,手刃的驸马,大仇得报之后,她没有停手,而是决定救活自己的孩子,于是开始堕入魔道。”
“嘶!这样的话……”来到洛阳城后,鬼哭也读过书,了解过关于妖界的一些事情,因此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没错,母入魔道,死胎救活,一旦出生,必为妖孽!妖孽为祸,轻则百人千人横死,重则瘟疫横行,秩序混乱。狐妖已成大害,我们必须在那妖孽出生之前,将那狐妖杀死。为此,我们已经请出城隍爷的玄天镜,不久必查出了狐妖踪迹,到时候,还请鬼哭居士出手相助。”
鬼哭郑重的点头:“好。”
安阳道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行了一礼:“如此多谢,还请鬼哭居士最近最好少出门,一旦查到了狐妖踪迹,我们好通知居士。”
“可以。”
安阳道人得到答复,满意的走了,鬼哭在小院门口陷入了沉思。
这个小院,外围只围了一圈木栅栏,半人多高,院门也木头简单的钉成,所谓的上锁,更子是拦君子而不拦小人,成人一翻便可越过去。
院子里面,就一口井,几棵树,一个马厩,是一家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院子了。
可不知为何,到了他家的人通通都不肯进院子,只愿在院门口谈话,谈了就离开,事到如今,没有一人到他家坐坐,当真是怪事。
鬼哭的纠结没有得到答案,他出门买了个菜,恰好撞到有人的牛摔死了,于是买了一条牛腿,又买了草料,兴高采烈的回到家中,整了一大盆红烧牛肉。于是,所谓的纠结,瞬间被他抛之脑后。
到了傍晚,练了几趟刀,冲了个凉,也给他的马刷了一下,喂了草料。然后没有出门,就在院子里,点起了火,削了牛肉,烤了起来,算是吃夜宵,这才漱了口,躺到了床上,难得的休息了一天。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被放在床头的长刀的铃声惊醒。一起身,才发现一只纸鸽,落在了床头。
纸鸽传书?
打开一看,便见纸上写着:午时之前,重阳楼集合。
还有小字在上面写了对接的暗号。
吃了昨晚的剩饭,提了长刀挂在背上,拿着短刀揣在怀里,又带了三把飞刀藏在身上,戴上斗笠,穿上靴子,出了门。
此时,天已大亮,看样子已到巳时。
鬼哭去看了一下小舅子,听到里面朗朗的读书声,感慨一下小舅子的勤奋,然后朝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