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州和余安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天还很亮，因为小学放学的很早。
“咱们今天去哪玩玩吗？”余安兴奋地问道。
“不要，我还有游戏要刷呢。”吕州无情拒绝道。
“天天刷游戏不太好吧，视力会下降的。”
“我觉得我的眼睛很厉害，不会这么轻易被游戏打倒。”
“哼！那随你！我一会儿自己出去玩！”
“你每次都这么说，最后不还是陪我一起来玩游戏了？”吕州无语地说道。
“这次肯定不会啦！我一定会抵挡住游戏的诱惑的！”
余安双手叉腰，用小孩子那还没变声的柔软声音自信地说道。
“哇，好棒好棒~”吕州只是棒读了一句。
随后便加快脚步，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他本是低着头走路的，但因为要过马路的原因，此刻便抬头注意起了四周的情况。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女孩。
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手里捧着一束花，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于是，吕州便向她走去，问道：“你是在找什么吗？”
“嗯……那个，你知道最近的医院该怎么走吗？”
“啊，这个简单，不需要过马路，你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走到前面那个红绿灯处右拐，然后再直走一段路就到了。”
“啊！谢谢！”
“我冒昧地问一下，你去医院去探望什么人吗？因为我看你抱着一束花。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就当我没问好了。”
“啊，没什么。我的爸爸妈妈生病住院了，我要去看望他们，但是我有点不太认得清楚方向，所以已经在这里兜兜转转好几圈了。”
“哦……”
吕州有些犹豫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
他并不是平白无故去和她搭话的，也不是因为好奇所以才去问她想去干什么的。
他仅仅只是因为，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东西”。
小女孩看不到自己身上的情况，但吕州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头上有一个巨大的烟雾形状的绿色骷髅头。
看起来就非常的不祥……
吕州本来想提醒她一下的，但那骷髅头竟是低头看向了吕州，并咧开那张空洞的嘴巴对吕州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吕州瞬间感觉脊背发凉，想要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那就祝你的爸爸妈妈早日康复吧。”
“嗯！谢谢！”
小女孩向吕州鞠躬道谢后，便急忙忙地朝着吕州给她指得方向跑了过去。
吕州看着她的背影，在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爸爸。
但一想到那张恐怖的骷髅头，吕州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如果告诉爸爸的话，他会不会有危险？
那……
还是不说了吧？
“喂，吕州，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呢？不回家了？”
“哦，没什么，就是有人问路而已。”
吕州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但余安也没看出什么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也就索性没有继续追问了。
……
之后的几天，吕州每天放学都能看到这个小女孩往医院的地方跑。
但与一开始精神奕奕的样子已经不同的是，她变得日益消瘦了，她头上的骷髅头也变得越来越狰狞。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应该是会出事的吧。
吕州再三犹豫之下，走了上去。
但还没等他靠近小女孩，那个骷髅头就对着吕州散发出了压迫感，将他压制在原地不敢动弹。
如果再靠近一步的话——会死！
吕州因为恐惧转头就跑，搞得余安一头雾水，然后赶忙跟上了跑远的吕州。
吕州一直跑到湖边，趴在栅栏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镇定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啊？”
“我看到了一些恐怖的东西。”
“你又看到了？”
“嗯……”
“那你没事吧？”余安关心地问道。
“应该是没事的。”吕州一边喘着气，一边回答道。
不行，不能再靠近那个女孩子了。
她身上的那股诡异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已经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事了。
要不然还是去找爸爸吧……
但要是爸爸也解决不了该怎么办？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是再怎么危险，也会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吧……
为了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的家人搭进去，值得吗？
吕州思考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放弃了。
……
又过了几天。
吕州已经见不到那个奔跑着的小女孩了。
鬼使神差一般的，他往医院那个方向走去。
余安见状也跟了上去。
但他并不知道小女孩的父母在哪个病房，所以也只是询问前台是否看到过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
好在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还是挺惹人注意的，所以前台也知道有关于她的事情。
“她好像生病了，被安排在和她的父母同一间病房里，你是她的熟人吗？”
“嗯，我是她同学，她好几天没来上课了，所以我就想着来看看她。”吕州开口说谎完全不打草稿。
这大概是他的天赋吧。
“哦，她就在二楼的403病房，你可以去看她，但记得千万不要打扰她哦，她现在还挺虚弱的。”
“知道了。”
吕州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余安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她真的是你的熟人吗？”
“不是。”
“那你……”
“一会儿解释。”
吕州照着前台的护士小姐姐说的话找到了小女孩所在的病房。
他轻轻推开了病房的房间，却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小女孩几乎是已经骨瘦如柴了，她和她的父母，现在甚至需要呼吸机才能活下去……
而他们的身旁，还有专门负责照料他们的医护人员。
为了不妨碍医护人员工作，吕州只是远远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当然，这么做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不愿意接近那个巨大而狰狞的骷髅。
恍惚之间，他似乎能听到骷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的笑声。
那是来自灵魂的震荡，让他差点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到吕州脸色惨白，余安赶忙扶住了吕州，担心地问道：“你有没有事？”
“你难道听不到吗？”
“听到什么？”
“那你看得到吗？”
“啊？你在说什么啊？”
“那么大一个骷髅头，你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啊，你不是也能感到一些奇怪的东西的吗？”
“可是，在我看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啊。”余安疑惑地说道。
“是吗……”
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那玩意儿吗？
就在吕州不知所措、陷入混乱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和她的父母却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医护人员赶忙按下床头铃，然后大声呼叫着医生。
吕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放到病床上，拉进了急救室里。
“没用的……”
救不回来的。
吕州浑身都在颤抖，内心深处迸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如果他在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就鼓起勇气决定帮助她的话，现在的她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种痛苦了呢？
吕州就这样在急救室外等着，余安也坐在吕州的身边陪着他。
急救的时间出奇的短，就如吕州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无用功。
仅仅只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小女孩和她的父母就因为病情急剧恶化而抢救无效，死亡了……
吕州突然感受到一阵反胃，跑到垃圾桶旁开始干呕起来。
余安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吕州，而吕州只是在这之后像余安倾诉了这几天来的一切。
“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是我的错。”
因为他本可以让这种事情避免的。
但却因为他的胆小与懦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
她才和自己差不多大啊，甚至比自己还小一点也说不定，但却已经再也无法看到这个世界了。
如果说那个怪物是杀人凶手的话，那么他就是帮凶……
那一天回到家后，吕州就把自己反锁在家里了。
余安告诉了吕州的父亲前因后果，而吕州的父亲也只是喃喃道：“这是他必须要自己经过的一道坎……”
吕州一个人坐在卧室的地板上，背靠着房门，低着头看着地面。
从那一刻，他就已然下定了决心。
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死不救了。凡可以伸出援助之手拉住的人，那么他就必将伸出手、不再犹豫、不再恐惧。
这是他与自己立下的约定。
……
“这一次，我终于做到了呢……”
吕州躺在华中的天台上，吹着午风，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
过去没能救到那个小女孩，但现在，他已经能从怪异制造者的手中拯救清芷了。
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了……
“不知道小芷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吕州喃喃道。
“喂！吕州！你怎么还躺在这呢？马上快要上课了，赶紧走啦！”余安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来了。”
吕州回应着余安的呼喊，从地上爬起，然后小跑着向楼下走去。
至此，他将跨越过去的阴影，向前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