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

　　踏上，即九死无生。

　　七情六欲之情感，人之九感，尽予以剥夺。

　　一步一剥，直至混沌，流连于枯树路。

　　谓之无生，九死无生。

　　……

　　……

　　灰蒙的天空，不见艳阳与满月，

　　枯树立于黑沙之上，不见生灵痕迹。

　　俨然一副末日过后的废墟，让人由衷感到薄凉。

　　姜东不知道黑雾怎么将自己带到这地方，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也只能无奈接受。

　　就是脑海莫名冒出的知识有些让人感到恐惧。

　　九死无生路？

　　那我站在这里，是不是代表我也死了？

　　姜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诸多检查，那个甲什么的病只要坚持治疗并不会危及生命，虽然要长期吃药。

　　但活着，总比死去好的多吧。

　　望着灰蒙天空下的无尽黑沙，内心有些不是滋味，但人总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待，总归要踏出去的。

　　姜东不再迟疑，尝试抬脚向前一步，能清楚感受到脚底传来的柔软。

　　而后仔细思考，却并没有被发现被夺走什么。

　　放下心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冥冥之中的方向走去。

　　却是不曾看到，每次步伐的落下，脚底都泛起一层黑雾。

　　无生路，

　　黑沙尘，

　　枯树枝，

　　一人往，

　　余足迹。

　　……

　　时间如手中流沙，从指缝间溜走。

　　灰蒙天空下，

　　枯树残枝形成的无生路，

　　一人艰难前行，余下一双双足迹。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首充满悲凉之意的诗词瞬间出现在黑沙上行走许久的姜东脑海中。

　　双眼，内心同样抑不住升腾而起的悲意。

　　柔软的黑沙，让自己的步伐异常艰难吃力。

　　但凭借着医生的嘱咐，姜东硬是挂着微笑，行走在这一片荒芜的黑沙上。

　　时间无法计算，只知道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也发现这处天地似乎没有白天与黑夜，有的只是灰蒙的天空以及黑色的泥沙与枯树罢了。

　　无生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这处天地真的只是天地？

　　黑雾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是在途中冒出的想法，因为前行的途中实在枯燥无聊，有时想放弃。

　　但一联想到放弃或许就是死亡，那唯一能选的就是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姜东嘴角弧度上扬，一个不含笑意的微笑挂在脸上，机械般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踏在无生之上。

　　时间过去很久，以至脑海有些迷糊，深怕忘记什么，到枯树旁捡起折下不久的残枝，磨去无用的部分，露出稍显尖锐的前端，而后插在自己的手臂上。

　　这时，显得麻木的脸才有了其他神色。

　　而后在手臂上刻下了一个歪曲的‘东’字。

　　时刻提醒自己，

　　既是名叫姜东，

　　又是往东而去。

　　……

　　……

　　第二精神中心疗养院

　　洗手间

　　身穿病服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身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眼含笑意，右手轻轻触摸他棱角分明的面孔。

　　将他的眼镜取下，露出一双清秀的面孔，似乎擦觉到此前的动作有些粗鲁，改用手背轻轻滑过他的脸颊。

　　病服男人眯着眼睛，行为举止，显得陶醉不已。

　　而后嘿嘿一笑，开始解开白大褂的纽扣，将之卸下。

　　左手抬起，拿着一支被折去头部的牙刷，且顶部被打磨至尖。

　　白色的光晕下，尖锐的头部泛起森冷的白光。

　　‘嘻嘻’

　　‘嘿嘿’

　　‘嘿嘿，嘻嘻‘

　　嬉笑声在洗手间响起。

　　……

　　……

　　我是谁？

　　我叫白洋？不对，黄雷？

　　也不对，我叫姜……

　　行走在黑沙的无生路上的姜东脑海有些混乱，以至于脚下的步伐有些混乱，险些摔倒在地，稳住身体后，却是看到手臂结疤的痕迹，弥漫自语。

　　东？

　　对了，我叫姜东，

　　我要往东而去，就是道路的尽头。

　　而后抬起深陷黑沙的脚底，艰难向前一踏。

　　顿时铺满道路的黑沙无风自起，浮至半空，露出黑沙之下的道路。

　　红色，一眼望去，尽是猩红之色。

　　蔓延至道路尽头。

　　漫天黑沙，开始无风自动，仿佛被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有条不紊的形成一个个神秘的部件。

　　望着满天黑沙迅速变动组成神秘的构件，姜东麻木的眼神有些恢复，但内心还是显得很平静，甚至说死寂。

　　因为在这待的时间很久很久了，久到不敢奢望其他变故出现。

　　就这样，时间再次过去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灰蒙天空下站着的姜东都被盖上了层黑沙，身上的肌肉都僵硬，关节都老化，虽然是灵魂状态。

　　并不清楚组成了多少个形状不一的构件，只知道至少在千以上，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就在这时，灰蒙的天空开始产生变化，比原先还要暗上几分。

　　一股压迫感瞬间形成，笼罩着枯木路上的姜东，竟使得他头顶碎发无风自动。

　　而后遍布天空形状且大小不一的构件开始动了起来，一个个黑灰色的方形以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向下坠落而去。

　　深深陷入猩红泥土之中，却是不带起丝毫尘沙。

　　而后其他形状的部位也开始从半空落下，完美衔接在各种缺口。

　　神秘的灰色纹路也开始展露出来，将站在原地且毫无存在感的姜东目光吸引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半堵高墙与半截纹路形成的时候，心跳的速度莫名加快了几分，并伴有心慌的感觉。

　　在姜东迟钝的大脑开始转动的时候，半空黑沙形成的各种神秘构件正在快速坠下，衔接到各种缺口。

　　按说遮挡半空的部件消失了大半后，天空应该逐渐恢复到先前的灰蒙状态才对。

　　可现实并没有，相反天空再次暗上几分，压迫感十足。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东还感觉到天空似乎比原先低了。

　　悬浮于半空的构件正在不断下坠，完美衔接各处缺口。

　　时间再次过去很久，随着半空最后一块瓷砖般的部件落下，补齐最后的缺口。

　　天空仿佛被什么遮挡了一般，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陷入黑暗中的姜东并没有慌乱，因为自从到这来后。

　　总感觉度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久到很难让自己的内心起波澜。

　　这就跟百岁老人一样，活久了，对大多事情都显得平淡。

　　可就在下一秒，漆黑的天地自眼前骤然亮起一抹清光。

　　姜东抬头望去，却见半空悬浮着一盏如同鬼火般的黑色灯笼，正散发着清色幽光。

　　来不及细看，右边同样亮起一盏散发幽幽清光的黑色灯笼。

　　并没有停止，两只黑色灯笼下方分别再次亮起四盏散发清光的黑色灯笼。

　　两排并列，共六盏黑色灯笼，

　　幽幽清光，逐渐照映着四周。

　　清光下，照映出一座神秘而古朴的黑色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