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果白竹知道安枝禾在想什么,他会宠溺的摸着那孩子的头,并告诉他:“别想太多了,那叫感受到了父爱。”
当他们在边陲小城休息了一天半后,那三朵花反而开的更欢了,这让白竹在离开时不得不带上它们——要给小孩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首先要告诉他爱护生命,自己的也是,别人(物)的也是。
他觉得自己越发像是个慈祥的老父亲了,虽然除了他自己以外谁都不这么觉得。
一个年轻的秀美的青年,带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是兄弟的可能性大于父子,路人无疑会这么想。
“白先生,那个……”
“嗯?”
这是小孩第一次主动和他搭话——在模糊的记忆松动后,他就很少表现的比较主动了。
白竹温和的应了一声,将目光稍稍放在孩子身上,紧接着看向安枝禾手指的方向:那里有一只蜷曲着的小动物,看不清是猫还是狗,又或者是较大的啮齿动物。
在看到的那一瞬间,白竹就明白了安枝禾的想法。与他多变的情绪不同,说的出“希望迪兰赶紧死掉”一样的话,安枝禾这个孩子很简单,哪怕平白无故的遭受痛苦,又多出了一段曲折身世、一段记忆,安枝禾还是温温顺顺的,就像那个角落里的小动物。
虽然比起吵闹更喜欢安静,但如果可以,白竹希望安枝禾还是稍微活泼一点,大胆一点……最后,自豪一点。
由于身世问题,他一直抬不起头,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尽管他也记不清楚,可是唯几的片段里,安枝禾总是无声的收拾好每一个细节,提供微小而不可或缺的帮助。
“要去看看吗?”
尽管离开这个城市的安排已经提上日程,马车也早就预订好,但是路上的几分钟耽误,不影响大局。
说起来,尽管没告诉枝禾,但是一路上的开销还是先前他的哥哥塞的。看来尽管安落默害怕弟弟那么久,依然还是有着心中柔软:比他们老爹好多了。
安枝禾点点头,乖巧的模样让白竹很想摸摸他的头,但知道突然这样做一定会让安枝禾无所适从,才强行按捺住冲动。
两人走到那小小一团的身边。白竹蹲下,用右手食指轻轻靠近,但一直靠到皮毛表面,那团小东西都没有动静。他皱了皱眉心,扭头对安枝禾小声说道:“小家伙可能有些害怕了,我把花递给你,枝禾先转过去怎样?”
安枝禾从不反驳白竹的要求,或是请求。他转过身去,双手却有些不安的紧攥着细颈瓶。
白竹这才继续观察。他小心的顺毛摸了一遍,不出所料的有些微凉,而当他将毛团翻过来时,不禁沉默了。
他将毛团用手巾裹好,用身体半遮着,确保旁人看不见了,才收进系统空间(这会儿的他看不见眼底的新大陆,也不能进行交互),随后对安枝禾抱歉的说:
“哎呀,看来不行呢,我也吓到它了,它就咻——的一下跑走了。不过它跑的真快,一定很健康。”
安枝禾转回来,依然是点点头,只是他早就心有所感。不如说,他本是专程来收尸的。只是看着白竹一副歉意的样子,他也没有再追问,那个无辜的亡灵究竟去了何处,不过一定会被妥善安放的,毕竟他认识的白竹是那么温柔。
……温柔吗?
白竹若是知道,必会心想,他从没有被打上过温柔的标签,只是对待孩子太生疏,才用了最受好评的伪装。
这个伪装,从他记事起,就用到了成为绑定人的那一刻。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某个晚上,在某处偷偷埋葬了小小的尸体,并立下了墓碑。他甚至还写了碑文:
“沉睡在此处的,是一个如今不愿被打扰的可爱亡灵。”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等他睡熟后,安枝禾偷偷的起来,在微弱的月光下,沿着没有清理的脚印找到了那块墓碑,并在墓碑边上种了一朵纯洁的花。
第二天清晨。
“咦?阿卡莎呢?”
白竹迷惑的里里外外寻找了一遍,那支白色的被卖花女孩叫作“阿卡莎”的小花竟然不见了。昨晚睡前他明明记得,三朵花都好好的待在细颈瓶里。
看着白竹有些无奈的样子,安枝禾安慰般的——在白竹看来是安慰般地说:“别担心,白先生,阿卡莎一定在一个很需要它的地方。每朵花最后都会去需要它们的地方的,很久之前我的老师这么说过。”
“谢谢你,枝禾,那阿卡莎一定很快乐,毕竟有人那么的需要它,比我还爱它。”
尽管他也没有那么的爱一朵花啦。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像对花格外看重,用这样的话语似乎更符合当地民情,也更能表现出他的感激之情。只不过等他说完这话后,安枝禾又变得沉默寡言了。
哦,对了——在数十年之后,这片山丘上开满了美丽的被叫作“寒兰”的白花,寓意着天真无暇。
就像是马车的车轮咕噜噜的转,白竹的驾车技术也变得好起来,至少不会震的可怜孩子几个小时就不得不下车歇歇了。至于白竹自己,如果忽略全身上下的酸痛,这几天的驾车学习,还算是不错的体验。
要不是马车的押金实在太贵,他都想丢下马车步行了。所幸只要到了下一个城市,他们就可以将马车还给城市马厩,再添钱拿归还回来的押金租一个靠谱的马车夫了。只有跨国的这一段崎岖山道,是每个马车夫都不想要走的路,因此他们才只好自食其力。
“这里空气真不错。如果不是事情要紧,在山上住一段时间也不错。嗯,枝禾,你怎么想?”
“这里的气候和大漠边的确不太相同。”
安枝禾有气无力的回答。
一开始,白竹还没听出安枝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稍微闲扯几句,小孩的声音就越发萎靡不振,他这才急急忙忙停下马车,回头看安枝禾的状况。
毕竟年纪不足,身体素质还靠不牢,一向来体质又差,这微凉的山风一吹,竟然是水土不服,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