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潮湿的空气，鲁赫不由得舔了舔依旧干涩的嘴唇。

　　他这小半天里，没喝一滴水。

　　身为最早的一批回收商人，鲁赫的生存条件并不该这样艰难。但几天前的地震太过针对于他，导致他在市场处的临时仓库损失惨重，尤其是他储存的纯净水。

　　在地震和污雨的组合技下，基地的净水系统也遭到了打击，修复的消息直到今天早上才传过来。

　　新产出的纯净水还要优先补给基地内部……

　　鲁赫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让人恼火的信息。

　　广场的入口处又传来哭喊声，想必是又有队伍因为地震在外面困了许久，刚刚历经千辛万苦回到补给点，却得知这里也不能补给饮用水而导致的。

　　鲁赫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还有哭的力气，却不留着用来走路。如果未来真出现了核辐射导致的怪物，第一个枪毙的就是这些扰乱人心的家伙。

　　相比于无理，这个世界更不能容忍的是无能。

　　就像选同伴的时候，如果必须要在坏和蠢之间选一个，大部分人会选择坏的那个。

　　“你……你好，这里有水吗？”

　　一个仓惶的身影跑到了鲁赫的铺位前，是个面色苍白的小青年。他紧张地按着柜台：“我们有很多贡献点数和……”

　　“没有。”

　　鲁赫直接摇头道，“我这里只回收，不出售。”

　　“这样……”青年的面色更加苍白了，他立刻奔向了下一个商人的铺位。

　　这是怎么了？

　　鲁赫好奇地打开活板门，往外看去。

　　不远处的市场入口处，一个中年男人蜷缩在地面上，不知生死。另有三人在一旁站着，表情看上去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不耐烦。

　　在几人的身旁，还有数条满满当当的麻袋放在一旁。

　　鲁赫眼球一转，看向了不远处的青年。

　　“你要水？”

　　那名青年猛地回过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以远超常人的速度跑了过来：“对！对，老板你这里有水吗？！”

　　鲁赫露出一抹笑容：“我可以高价卖你一瓶。”

　　“多少点数？”秋凉立刻道。

　　“那是你父亲吗？”鲁赫不紧不慢地看向远处的几人，“看样子是严重脱水，如果再喝不到水的话，大概率是撑不到基地了。”

　　秋凉满脸哀求地打断了鲁赫：“老板，你直接说价吧，只要我付得起，多少我都认了……”

　　“命，比身份重要吧？”

　　鲁赫伸出一根手指，“我不要贡献点数。我要他的身份卡，和你的身份信息。”

　　秋凉呆在原地，如遭雷劈。

　　过了几秒钟，他转头看了躺在地上的父亲一眼，终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

　　……

　　望着这支队伍离开，鲁赫翘着唇角，将衣服内侧的口袋使劲拉紧。

　　“好你个鲁赫，要钱不要命。”隔壁的商人隔着墙骂道，“剩的水够你喝吗？你就等着求你爹我吧。”

　　“你放心，我就算喝辐射水也不可能去求你的。”鲁赫大言不惭地回答着。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鲁赫还是没忍住抹了一把干瘪的嘴唇。

　　该死的运输队……怎么还没有新的补给？

　　基地的领导层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吗？

　　正当鲁赫生无可恋地忍受干渴的折磨时，一道新的身影停在了摊位前。

　　“有废铁么？”

　　洛异的声音厚重而透漏着些许嘶哑的感觉，像是中年男人被香烟熏坏了嗓子。

　　伪音的技能，原主和她都会。

　　“回收废铁。”鲁赫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那个着急的年轻人就算了，这个也不看标志的吗？

　　他眼中的洛异身穿黑色卫衣和长裤，脸上的面具像是工人常用的防灰尘面具，除了包裹得格外严实之外并无其他特色。

　　“咚。”

　　塑料瓶与木板的碰撞声音不大，却足够鲁赫睁大眼睛。

　　他看着桌上的水瓶，立刻反应过来，冲洛异露出了笑脸：“你要废铁？”

　　说着，鲁赫拿起一旁由基地发放的辐射检测仪，贴着塑料瓶的表面按动了按钮。

　　仪器的上部荧屏显出数字——7。

　　个位数？

　　难道是一直在地下室待着的纯净水？

　　“嗯。”洛异轻声答应道，“如果有熔好的铁锭的话，也要。”

　　虽然她庇护所内的感应炉还可以使用，但铁锭更方便她带回去。

　　来的路上，她在街边找到了两辆破损的超市购物车，虽然各自坏了一个轮子，但还能勉强用来运输。

　　“有的，方便进来谈吗？”

　　鲁赫盯着洛异身后的背包，有些谄媚地笑着。

　　这里面，不会全都是水吧？

　　他很快打消了自己异想天开的念头。这个危险的时间点，谁会大量拿自己保存的纯净水出来换东西？

　　嫌自己物资太多吗？

　　“一瓶水在地震前的价格大概是4点贡献点数，我这里的废铁卖给政府……唉，其实我这算是半公职了。”鲁赫打开活板门，自己朝屋子内侧走去，“我回收废铁是两斤1点贡献点数。也不瞒你，这两天是有点缺水，你要是拿水换的话，我现在全按回收价卖给你。铁锭我这里没有熔好的，基地里才有。”

　　“你这里有多少废铁？”洛异取下背包，捏着拉链问道。

　　鲁赫停下脚步，回头无奈地说：“地震刚结束的时候基地来了趟车，把之前收的拉走了。中间回来的队伍也没多少，现在就一百多斤。”

　　也够了，再多的话，超市购物车也不好装。

　　洛异拉开背包的拉链，又往桌子上摆起了水瓶。

　　一瓶，两瓶……

　　鲁赫瞪圆了眼睛，连忙跑到铺面前，小声道：“停，先停——”

　　还真有这么多水！？

　　“怎么了？”洛异有些奇怪。

　　“别让其他人看见了。”鲁赫把塑料水瓶都拢在了一起，“兄弟，交个朋友怎么样？”

　　在这个时间点，对方能拿出这么多水换购废铁，那就至少透露出了两个重要信息。

　　其一，他应该具有生产可饮用水的能力，不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卖水。其二，既然他是来买废铁的，那么他必然是拥有利用它们的能力或是门路。

　　有能力和渠道的人，认识一下总没错。

　　“……我以为基地的净水系统至少不会渴死人。”洛异耸了耸肩，“先拿铁来。”

　　看来基地因这场地震受损的程度比她想象中更严重一些。

　　“马上。”

　　鲁赫跑进仓库，没一会儿就拉着一个铁板车走了出来。

　　铁板车上装着各种形式的废铁——烂尾楼里常见的焊丝，扭曲成一团的不锈钢盆，甚至还有挂着水泥的长条螺纹钢。

　　“这些就是全部了，你都拿走算了。”鲁赫简单地检测了一下每个瓶子表面的辐射值，“兄弟，看得出来，你也是不喜欢讨价还价的豪爽之人。以后有什么好物，记得还找我，我这也不是只有废铁。”

　　“呵呵。”洛异轻笑一声，“比如？”

　　鲁赫狡黠地眯起了眼睛：“比如，一张可以用的基地身份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