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徐图说完之前发生的事情,阿姨像是还没尽兴,抓起一把瓜子磕上,又往帐篷那边看去。
此时在帐篷外,热闹劲还在持续,光头胖子往地上的青年吐着唾沫,在他身旁的小弟一个个如豺狼般候着,只有老郭头挥舞着拖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帐篷外持续的骚乱已经打破原来趋近于稳定的秩序,但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即使如此除了老郭头也没有其他人再站出来制止,都是冷眼旁观,高高挂起。
说到底徐图也没有谴责他们的资格,毕竟他也只是站在十多米外远远看着。
这骚乱,直到帐篷里走出一名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身量不高身形有些纤瘦的女人时才停息。
“都在干什么呢!”
她的声音极大,但并不刺耳。
徐图能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夏玉珥听见女人声音时浑身一颤,下意识支起身扭头往帐篷处看去。
“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妈妈……”
得到肯定的答复,徐图往帐篷走去。
夏美是市医院妇产科医生,在天上掉火团之前,她已经骑着小电驴回到小区,本来今天能按时下班她还蛮开心的,但没成想回到小区后迎接的居然是新一轮的加班。
明明天上掉火球时都没造成人员伤亡,倒是居民逃跑下楼时有好几个人被踩踏成重伤。
夏美担心她的孩子,但作为一名医生又不能放下这些伤患不管,她也只能咬着牙憋着股气。
终于帮这些被邻居踩伤的居民处理好伤口,夏美心想终于能去找孩子,但没想到的是一个羊水破了的孕妇又被送进帐篷。
“用力!加油!孩子头出来了!用力!”
汗水从额角淌下,夏美在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是一名妇产科医生,随着婴儿的放声啼哭,夏美松口气,在帐篷外的骚乱声又让她额角直跳。
“都在干什么呢!”
又急又气的夏美发出平生最大的声音,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在她努力接生为孩子母亲担心的时候,帐篷外面会有人吵吵闹闹的互殴,他们是闲的吗?
那么闲怎么就不去帮她找找女儿!?
“都给我散开!手术室外不要推搡吵闹这种事情,你们的猪脑子都想不明白吗?”
“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有脑子?那斗大的头里面全是一摇就晃荡的开水?”
夏美怒气冲冲的一顿输出,光头胖子先是脸色一沉,又是突然笑着说道:“哎哎,夏医生说的是,我们都是猪脑子,猪脑子,真是抱歉抱歉。”
在他身后的小弟脸色涌着怒色,刚想要上前,光头胖子反手就给他一巴掌,紧接着怒喝道:“快给夏医生道歉!”
小弟开始还一脸迷茫,但听见老大的吩咐,他果断弯腰,剩下的三个小弟也一同弯腰。
“夏医生!对不起!”
这时,一旁围观的群众唐突叫好,不知所谓的鼓起掌,言语间满是对光头胖子的称赞,什么英雄气概,能屈能伸,是条好汉子这种话一股脑的冒出来。
像是光头胖子一行人对青年的殴打,全都是应该的。
在热闹的人群之后,老郭头扶起一身脚印流着鼻血的青年一言不发的钻进帐篷。
不过也确实,确实光头胖子做的不坏,确实青年人撞倒了他,确实还插了队,他带着自己小弟对青年进行殴打辱骂也都是应该的。
徐图带着夏玉珥走到帐篷边,他在想,现在与外界的联系已经断了,天上还落着火球,如果这样的环境再进一步的变得恶劣,直至到那种能被称之为末日的境况。
这种单方面的殴打辱骂,会不会发展到压迫,以至于虐杀?
“夏医生吗?”徐图带着夏玉珥来到夏美面前,从防毒面具下传出的声音有些沉闷。
在他怀里的夏玉珥看着母亲在面前,却有些踌躇与不安。
“我是夏美,你是?”
夏美驱散着围在帐篷前看热闹的人群,在光头胖子的引导下这些没伤没病的人也都跟着散去,现在帐篷前才终于安静下来。
“哎?!小珥!”
夏美发现了在徐图怀里的夏玉珥,情绪一下变得激动,她伸手猛地从徐图怀里抱走她的女儿。
“妈妈!”
夏玉珥此时不再抱紧徐图,乳燕归巢般紧紧抱住她的母亲。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软糯的嗓音听着人心疼。
“怎么会,妈妈怎么会不要妈妈的小珥!”
夏美抱着夏玉珥,抱的很紧。
在一旁的徐图突然觉得怀里有些空荡荡,不过现在能让夏玉珥找到她妈妈也是一件大好事,只是不知道他的父母现在又在何方,还平安吗?
“妈妈,这个哥哥叫徐图,是他带着我下楼的。”
母女两抱着温存一会儿,夏玉珥抬手指向徐图做起介绍。
“夏妈妈你好,我叫徐图,叫我小徐小图都行。”
“小图你这装扮……”带着全覆盖式防毒面具,穿着长袖卫衣的徐图确实有些出挑,夏美干笑一声后接着说道:“还蛮有个性。”
“谢谢小图你帮我带着小珥,有什么忙我都可以帮你!”
夏美把玉珥放在地上,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拍的胸口波澜起伏,虽然身形纤细,但真是个胸怀宽广的女人。
“夏医生我确实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让你帮忙,我需要你帮我看看伤口。”
徐图语气严肃,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脸上的刺痛,他不知道烧伤的痕迹已经蔓延到什么程度。
“什么事?小图我看你没有什么明显外伤啊?”
夏美有些疑惑,虽然徐图穿着长袖带着防毒面罩,但他明显说话流畅,行动也没有任何不便的样子,应该不需要这么严肃才对。
但既然徐图的语气这么严肃,想来要看的伤口也不是什么能轻易处理的小伤。
“你先跟我进来。”
夏美暗自认真起来,拉起帐篷的帘子走进去,徐图紧随其后。
走进帐篷,徐图发现这个帐篷里的空间要比他想象的大上不少,四五个打着夹板的病患被安置在帐篷两侧,在帐篷里处还拉着一个简陋的帘子。
不过倒是没有看见老郭头和青年人的身影。
“你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领着徐图坐到帐篷内的花坛旁,夏美抱着玉珥面朝徐图。
“脸上。”
徐图取下防毒面罩,拉开口罩,在他侧脸指甲盖大小的烧伤痕迹还在往四周蔓延,仔细看去痕迹中隐隐有红光闪现。
“当时我听见外面有爆炸声,然后打开窗户想看看情况,结果一片灰落在我的脸上,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听着徐图描述,仔细观察烧伤痕迹,夏美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