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且说公孙修辞别二人,即便去见泰宁王,把藤原子毅、高阳湛代太子求为伸冤之事,细说一遍。
泰宁王道:“此事非同小可,万一不成,祸及不已!”
公孙修道:“今司徒氏所为不德,神人共怒,举国伤嗟,大王素欲居大政、行大事,不因此际应天顺人,更待何时?臣恐一旦他王倡首先起,即大王虽尊,亦为其所指挥。今肯愤举此谋,移檄别镇,众皆听大王约束,不但大权属大王,大位亦可期。”
泰宁王听言大喜,道:“事若得成,富贵与卿共之。”
遂唤藤原子毅、高阳湛等共同议计,道:“适间长史公孙修道明太子之意,孤亦知其被诬受屈,当为伸明。但今兵权皆为帝后之舅北郭游京所统,内兵如林,焉能为计?”
高阳湛道:“臣已结下禁兵令史森中桃李、指挥使司马直仁二人,皆大王旧时从事,何不密召与其谋之?彼若肯从,事成反掌。”
泰宁王甚悦,即使人请二人商议。森中桃李先至,泰宁王道:“今司徒氏专政,谋废太子,将危皇室。将军等皆食国家厚禄,不念圣上别无他嗣,肯坐视不管?”
森中道:“吾亦愤此,但臣职卑力孤,无可效用之处,倘有委任,万死不辞。”
泰宁王道:“将军职居禁卫,若肯仗义,吾当率外兵共扫奸佞,以伸太子之冤,请勿食言。”
森中道:“大王果若此,吾与司马直仁司左右禁兵,帝后必然召吾靖难,那时谕以大义,反戈一击,奸党悉为粉碎。何难之有?”遂啮指出血为誓。泰宁王许以重职,叮咛而散。
公孙修又私入对泰宁王道:“臣思有众相助,去帝后实为不难,但恐太子聪明刚毅,若回东宫,必改前过,众心再属,即大王功高,亦难逞所欲。何不先容帝后害却太子,然后收帝后而为太子报仇,岂不两得其宜,可行大志?”
泰宁王信以为然,乃问道:“何人可见帝后以进言?”
公孙修道:“必须大王亲见方好。”
泰宁王道:“孤久居外镇,无旨何能入宫?”
公孙修道:“昨者帝后已诈称有孕,今但备礼入内庆贺,谁敢阻也?一进宫中,即将密计说上,言外人欲迎太子,共辨是非,必有不便于娘娘。帝后听报机密,又将心腹以托大王,岂不更好行事?”
泰宁王依计入宫,将太子之言说了一遍。
帝后听之大惊道:“果有此事?”
泰宁王道:“吾为宗亲,岂敢诳害太子?”
帝后信之,随口问道:“若此将如何?”
泰宁王道:“捉虎容易放虎成难,必须断绝其根,则不生枝叶。”
帝后道:“泰宁王既有眷顾之心,朝中外议,望遮掩之,日后自当重报。”泰宁王允诺而出。
帝后复召司徒晴儿入宫商议其事,晴儿道:“何不先使公孙略矫诏将太子杀之,以敝其祸?”帝后从其计,即令宦者公孙略将药酒至附城去谋杀太子。
太子见其至,问道:“帝后安否?汝来何为?”
公孙略道:“奉朝议言太子不道,免上法曹,承旨赐药酒自尽。”
太子道:“吾实无罪,事由后宫设计,枉害于吾,内外皆知。今废居在此,尚是无辜,奈何一旦即有赐死之诏?满朝臣宰岂皆木偶?吾死固不足惜,但恐国家从此多事。”
公孙略道:“是汝自致得罪于帝后,怨着谁来?”
太子道:“吾既有罪,何不会集多官,面鞠成招,正之以法,斩首悬示天下,使四海之人知为子之不肖,免使妄议圣非,岂不善哉?今听妒母之谮而杀无过之子,何为人君?悠悠苍天,生我何为?痛吾父子,他日有何面目入见祖庙?”
公孙略道:“不必多言,但请速饮此酒,吾好伏命。”
太子道:“吾不惜一死,待别妻子,然后就饮。”公孙略不听,立扯其袖逼之。
太子骂道:“都是你这贼奴骗吾入宫,造此逆谋陷排吾身,欲图横行!今当入朝诉明,触死金阶,不死汝劫狗之手!”言毕欲行。
公孙略慌惧,即令手下扑倒太子在地,以药酒灌进其口,太子涕泪满面,须臾七孔流血,不能一言而死。
且说太子遭被枉杀之时日,百里思成与其少子百里不韪深夜观象,有一星光彩摇摇,似将坠落之状,其大如月,不韪道:“此何星?”
华道:“中台华盖之星。”
次日,不韪再看时,其星已灭,绝无踪影。遂乃劝父道:“今天道变异屡见,多因皇太后与太子被枉而死故也。父亲大人职任要位,既不能正其失,明其冤,何不去位远祸,以全清名而保宗祀?且中台星灭应在三公,若不及早求退,吾恐祸将及身。”
百里思成道:“吾以赤心报国,帝后临朝,非吾匡正,生民将不胜其害,焉可去之?且天道悠远,理玄奥深,岂能尽应?不如静以待之。”
不韪又道:“时事若此,天道可知,何有不应?”
思成乃上表乞归,帝后仍不允。
百里不韪道:“必须推以老病,方得谢事。”
思成乃再上表,极言身有老病,不能竭力任事,恐负圣托,乞放归田,以终余年。
帝乃准奏,下诏令思成在朝养病,车舆入议。逾月,不韪又劝父请以家眷先归,必得极请还乡,方能免祸。思成不听。帝以百里思成告病,乃擢思成门徒尚书仆射皇甫宥为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