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大夏王朝的帝都。
中原大地九州十一国最繁华,最富饶,最庄严,最壮丽的城市。
在几千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小山坡。洛水的冲击,在岸边形成了一片小平原。于是早期的人族便在这里落下了家。第四任夏天子赵邦,最早在这里建都。到了那个时候,洛阳也还是一座只有城墙高不足一丈,宽不过十步,围起来还不够一万人居住的小城。高瞻远瞩的夏天子将城墙彻底推倒重建。南临洛水,北靠邙山,西通绝境沙漠,向东俯视东方诸国,虎视眈眈。
传至如今的夏天子赵武,洛阳历时已有两千余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曾经的小城,如今已是一座有着十丈高城墙,足够一百万人居住的大城。煌煌洛阳,前来朝拜的人,还在十里之外,便能看到它巍峨的轮廓,端庄的姿态。如君王般淡然、沉默地等待着臣下的来访。
…
终于到了洛阳,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忍受旅途中的舟马劳顿,也不用担心会遭到袭击。离着洛阳城还有十里,宫里就派了人来迎接。太监声音尖细,笑容堆满脸蛋,快要烂掉,引着山阴宗众人缓缓朝洛阳城行去。
洛阳城外,此刻排着长长一条长队。离得近了,山阴宗的人才知道这不仅是因为洛阳城繁荣,来往人多。
原来,为了保障诛妖大会的安全进行,不至于发生像山阴宗那样被袭击的事情。一早,大夏镇妖司就在城门外立了‘鉴妖珠’。凡是进出城的人,都要经过鉴妖珠的试炼。见到排了那么多人,郝冷不觉皱了眉。太监却仍旧笑着,尖着嗓子道:“大家不用担心。你们都是贵客,不用排队,都跟着咱家来吧!”
城外排队的人那么多,现在天时又有些晚了,人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耐烦。这时见到又有人要插队,不禁埋怨和恼怒都涌了上来。可他们看清插队的人乃是仙门弟子,一下又没了脾气,只得低下头,小声地嘟囔几句。
“师兄,给我介绍介绍洛阳城都有哪些好吃的吧。”孙菁一扫旅途劳顿,期待地望着沈白。
“你想干嘛?”
沈白的警惕心还是很强的。
“好不容易来一次洛阳,等进了城我们不得到处走走逛逛。玩点好玩的,吃点好吃的?”
“小师妹,这就不是为兄说你了。修道先修心,你这样杂念四起,怎么能得到成仙呢?”沈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贫穷使人淡泊。往日在山阴宗,所有东西都是宗门制备好的,沈白拿钱来也没用,因此身上没有带多少俗世的钱币。
“哼,吝啬鬼!我又没说要花你的钱。”孙菁努了努鼻子,对沈白的心思一清二楚。
那你不叫我付账,是要叫我去吃吗。沈白无奈想着。
“唉,要说这洛阳好吃好玩的,无非‘三味四绝’。”沈白装作没听到孙菁的话,自顾自说,“三味呢,指的是邙山鹿,洛水鱼,南归雁。对了,这洛水鱼相传品尝过洛神眼泪,吃了可以美容养颜。师妹你不妨试试。”
“哼,那四绝呢?”
“四绝嘛……北宫夜景,谪仙门的天门,步广里一条街,和……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孙菁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白。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沈白撇了撇嘴,道:“你还小。”
四绝,第四绝是醉仙楼花魁。相传,醉仙楼花魁选自大夏王朝十一国,是王朝最美的女人。这种事情,没办法给孙菁解释。孙菁犹自不忿,蹦蹦跶跶。沈白只得指着前方的鉴妖珠台,道:“到了,师妹。你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孙菁终归还是懂事儿,没有继续纠缠上了鉴妖台。
这鉴妖台非常简单。就是个一人高的石台,中间镶嵌了一枚鉴妖珠。相传,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留下的。只要把手放在鉴妖珠上,是人的话,就会放出白光;是妖的话,就会放出红光。
孙菁将手放上鉴妖台,一阵白光闪过,便下了台。
沈白随即踏上去,也将手放上鉴妖珠。刺眼的红光从中射出。下一刻,数十道警惕敌视的目光就落到了沈白身上。沈白就是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对劲了,连忙举起手来,道:“失误!失误!我们再来一次!”
说着,把手第二次放上鉴妖珠。这一次,是白色的光了。周围的目光一下也暗淡许多。沈白松了口气,下台跟上山阴宗弟子的步伐。也就在这时,一只手突兀地横亘在沈白面前,将他拦下。
沈白停住,视线顺着手臂看向它的主人,等待对方的解释。
那人是一名禁卫军士兵,目光坚毅地看着沈白,道:“方才仙师所触碰的珠子,名为鉴妖珠。若是人的手放上去,它会呈现红光。若是妖的手放上去,它就会呈现白光。”
“你的意思是,怀疑我是妖?”
沈白明白了对方的逻辑,却没有明白对方的想法,“可我的颜色也是白色啊。第一次那只是意外,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再去测一次。”
“小人岂敢怀疑仙师,”禁卫军士兵不卑不亢,回答,“只是有上谕,即日起,凡是鉴妖珠呈红色的人,都要到镇妖司走一趟。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仙师谅解。”
前方。
郝冷和孙菁都发现了不对劲,调转回来。
“师兄……”孙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郝冷捋了捋胡须,思虑片刻,道:“入乡随俗。既然陛下有这样的安排,沈白,你也就跟着他们走一趟吧。”
“是,师叔。”
沈白不想给宗门惹麻烦,郝冷又这么说了,沈白只好跟在禁卫军士兵身后,与山阴宗暂时分开。
…
镇妖司,是大夏天子,特意设立来斩除妖邪的结构。
几千年前,轩辕黄帝就将妖族逐出了中原。但各国境内,还是会有妖孽时不时地出现,造成不小的麻烦。除了仙门弟子偶然路过,清除掉这些威胁外,镇妖司便专门负责做这件事儿。在此之外,镇妖司还担负着为天子捕捉那些忤逆之臣的职能。因此他们所在的地方,称为‘诏狱’,天子的监狱。
进了诏狱,禁卫军便将沈白移交给了镇妖司缇骑。缇骑没有搭话,将沈白关进了一个小房间。
房门在沈白身后合上。
站在这几步大小的屋子里,沈白呆呆出神。原本说好,进城之后四处吃吃玩玩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呢?沈白困惑不解。他走到床边坐下,打量四周。房间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左手边的墙上有一个洞,用铁棍隔断。普通人应该是没办法从洞里钻出去。但对沈白来说,如果要越狱的话,这倒是一个好地方。
沈白又掀开床板看了看,下方扔了不少杂物,但看上去没有有用的东西。
随后,沈白盘腿而坐,闭上眼,开始运转周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
吱嘎一声,门再次开了。镇妖司缇骑站在门外,一身黑衣隐匿在黑暗中,遮蔽了面孔,显得格外阴沉。
“走吧。”缇骑说。
“去哪儿?”沈白问。
缇骑没有回答。
沈白想了想,起身跟在对方身后。在屋子里绕了绕,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外。屋内,已经坐了一个女人。女人同样身穿黑衣黑甲,但看上去要更庄重一些。一头黑发束在脑后,扎成马尾。干净白皙的脸蛋就这让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却让人怎么看,也找不出丝毫缺点,只觉得完美无瑕。明眸皓齿,剑眉瑶鼻,红唇似血。再配上那坐在桌后,也无法遮掩的玲珑曲致的身材。这是一个让人看上一眼就会心动的女人。
“进去吧。”缇骑说。
沈白进了屋,房门在他身后关上。屋内就只剩下沈白和那个女人。伴随着关门声的,还有一声低低的叹息,像是在可怜,又像是在嘲弄。沈白不理解这声叹息的原因,也不知道此刻坐在自己身前的人,是声名在外的镇妖司‘阎魔’李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