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幺、少夫人、丫鬟三人缓缓走到了玉昌镖局门口,少夫人立在门口,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这镖局的大门还和十年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只是物是人非,也不知道我千里迢迢找到这里,龙哥哥能不能接受我……因此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小幺见她站定不走,便轻声提醒道:“进去吧。”
正当少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从门里走出一个有些年岁的镖师,见门口立着三个女子,只觉得中间这个看着极为眼熟。那镖师明明已经从她们身边走过,却歪着头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瞪大了眼睛,道:“是孟小姐!”复又转身往回走,对少夫人说道:“您是孟小姐?”少夫人闻言,对着那镖师仔细辨认了一番,道:“李伯伯?”镖师激动地说:“真是您呐!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孟老爷是如何关照我们的,他给的钱都够我们跑十趟了!”那镖师说着便将三人往镖局里引,道:“您今天来是要押镖吗?”只听少夫人轻声说道:“我们是顺道来探访故人的。”
进入镖局,绕过“镖”字影壁,里面乃是一座被当成练武场的宽敞院子,摆着兵器架、弓箭架,只见那兵器架上插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等武器,种类繁多。几个年轻的镖师此时正操练着手中的兵器,好奇地向三个女子看过来。那姓李的镖师见他们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便像轰苍蝇一般对他们吼道:“去去去,看什么看。练好了吗?还看?!还看?!”再往里走,便是堂屋,小幺、少夫人便向靠背椅上坐了,丫鬟则立在少夫人身后。姓李的镖师转身去请龙少爷出来,少夫人心里如数面小鼓同时在敲,两只手紧张地来回摆弄着一方手帕。小幺则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好将这镖局打量了一番,只见扶手椅后面的翘头案上供奉着关羽像,旁边挂着一副对联,只见上面写道:一声哈武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翘头案两边还立有两排兵器架,插着槊、棒、锤等兵器。不一会儿,小幺便听到那龙千秋的脚步声,明明是快走了几步赶着出来的,走到近处却又放慢了,不敢上前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少夫人面前。少夫人急忙起身相迎,眼睛也不敢向上看他,反倒是红了脸,如一朵将要盛开的海棠花一般。小幺不由得打量起龙千秋来,只见他身穿白衣,身材笔直挺拔,器宇轩昂;再看面部,果然是浓眉大眼,甚是好看,因常年押镖,肤色黝黑,少了一分俊秀,多了一分粗犷。
半晌,龙千秋才说道:“不知……不知如今该如何称呼?”小幺心想:这龙千秋怎么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转念一想,也是,这许多年未见,不用想也知道这少夫人应该是嫁了人,若是像那李姓镖师一般,想都不想仍叫她“孟小姐”,恐失了礼数。少夫人看向丫鬟,只见丫鬟拿出一封信来,道:“我家少夫人的来意,怕说不出口,都写在这封信上了。”那龙千秋拿到信,便细细读起来,只见他看到中间便皱起眉来,将纸攥得沙沙响,待他读完,猛一抬头,只见他眉毛全都拧在一起,那表情似乎是要将人吃了一般,气得把脚一跺,道:“简直不是人!他们竟然如此陷害孟家,陷害你!我真恨不得一刀劈了那姓穆的老家伙!”只见他青筋暴起,前胸因愤怒而不断上下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看到少夫人,脸上的表情才有所缓和,继而变作一种怜惜,道:“你今后有何打算?”少夫人道:“我若回了娘家,被穆家发现,纵然我父亲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将我交出去。”小幺道:“有些话,少夫人不好意思说,我来替她说,你对她究竟有意无意?”龙千秋想都没想,便冲口而出:“有……”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鲁莽了,低下了头。小幺又道:“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和她结为连理?”龙千秋道:“我的心意一如往昔,但我怕我给不了她安定的生活。”少夫人见龙千秋原来一直对自己有意,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此时,更是湿了眼眶,轻声道:“我不怕一生颠沛流离,只怕‘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那声音极细小,分量却极重,打消了龙千秋的一切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