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拉开车门，齐书煌从后座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阴云密布的天空转头对司机说了一句：“一个小时以后来接我。”
车开走了，齐书煌才慢条斯理地进去餐厅。顺着侍者的指引方向，齐书煌看到了急不可耐起身的杨卓——为了迎合餐厅档次新买的西装有些不合身，稚嫩的脸和那慌乱的表情也和西装气质不搭。齐书煌低头轻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哥，你来了。”杨卓强拉起嘴角笑道。
“小卓，你其实没有必要为了迎合我的喜好搞这一出。”齐书煌一边就坐，一边摘下自己的手套，“所以，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吃饭？”
“……”杨卓的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陪笑着坐下道，“这不是给你汇报一下我们的开发进度么。”
“哦，你说那个人工智能的程序……”齐书煌翻看着菜单，头也不抬地回道，“那我就顺带提一下我爸上次开会的时候的意见，他的意思是没看到什么经济价值。”
“怎么会没有经济价值？”杨卓急道，“我们已经在拟开发产品了，有几个方向，一个是医疗方向的——可以为自闭症患者提供人工智能陪伴，一个是对接日本那边的RPG游戏开发……”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不相信你这个项目。”齐书煌放下了手中的菜单，“你就先往下做，我爸那边的压力我来扛。”
“可是哥，公司给的资金真的不太够，你知道，英国那边……”杨卓欲言又止，“而且这个开发是学校的项目，依照和同，在开发完成之前是不可能带回国的。”
“这样吧，我从我的子公司拨一笔投资给你，晚点通知你来签合同。”齐书煌用食指撑着太阳穴，思考着，“不过，我给的这部分对你们估计还是杯水车薪，自己省着点，我爸那边我再想办法。”
“太好了，谢谢哥。”杨卓似是心头大石落下了，便招呼服务员将餐点了。
……
“话说回来，哥，你和瞳姐真又在一起了？”杨卓见齐书煌心情似乎不错，便大胆地把话题往杨瞳身上引。
“是。”齐书煌面无表情地承认了，“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那个，既然你和姐姐又在一起了，我这边是不是可以……”杨卓欲言又止，表情尴尬。
“你是说那个游戏里的事情？”齐书煌听到这里，眼珠一转，“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经跟杨瞳说了，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跟青青坦诚……”杨卓的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怎么，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动心了。”齐书煌放下刀叉，面带调侃地盯着杨卓，“她毕竟比你大两岁，我不认为你父母会同意。”
“……”杨卓一听到父母两字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喃喃道“至少现在，我还不想……不可以吗？”
“小卓，你毕竟才19岁，幼稚一点我还能理解。不过你也稍微想一想，你前面对青青撒了多少谎，现在再改口向她坦诚一切，她会信你么？”齐书煌将手放在桌面，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
“……”杨卓沉默了。
“你放心，当初我一时兴起将你带进这滩浑水里，善后工作我一定会做好。”齐书煌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做了个深呼吸，而后笑道：“对应的，傅家兄妹的事，我希望你能完美解决。”
“……”冷汗从杨卓的太阳穴划过，“哥，这个真的是意外，我本来以为天衣无缝，谁知……”
“没有偶然，只有必然。你本就不喜欢那傅芸雅，还能指望你不出岔？”齐书煌已经用餐完毕，开始用餐巾擦拭嘴角，“何况是我委托你接近杨瞳的，事出突然，也不怨你。”说罢便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完，不然下周没法回上海。今天就这样了吧。”
“等等……！”杨卓慌慌张张地也站了起来，“哥……那个……微信号你是不是改密码了。”
“是～”齐书煌语气轻松地转过身来看着杨卓，顺手捡起了杨卓的餐巾帮他擦拭掉了嘴角的酱料：“还有，那两个号的密码我也改掉了。不要试着盗号哦，你知道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杨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齐书煌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他彻底抽身。他只是不明白，齐书煌图什么？
“人各有命。青青和你注定走不到一起。像她这种出身的姑娘，最浪费不起的就是青春。”齐书煌拍了拍杨卓的肩膀，“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保护好这傻丫头的。”说罢用力握了握杨卓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开玩笑，如果让杨瞳知道齐书煌因为不放心她和徐凡，所以找她表弟杨卓监视他两，不知道又要闹什么脾气了。更何况，这次还把她的闺蜜王小青给扯进来了，虽然杨卓和杨瞳关系很好，但杨卓从初中开始的风流史杨瞳也是知道的，高中时期就经常在和齐书煌吐槽：只要这小子不祸害到自己的朋友就好。好在杨瞳勉强接受了齐书煌编的故事：[知我彷徨]和[北宫煌]都是齐书煌在玩，而在他以这个身份接近杨瞳后，杨瞳已经和徐凡在一起了，所以为了引起她的嫉妒，齐书煌才选择和[叶青青]在一起，又因为觉得对不起[叶青青]，所以才对她特别好。
……
出了餐厅的门就看到来接自己的漆黑色的宝马。齐书煌叹了口气，快步走向车门——想来挺冤枉的，他齐书煌是什么人？每天日理万机，哪里会有时间玩游戏呢？好在杨瞳也没深究，这事就这么过去吧。至于王小青，齐书煌只能说：他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感觉，所以他以后一定会照顾王小青的。
……
……
徐凡感觉脖子一冰。
“嘶——”他浑身一抖，抬手拍掉了徐宁宁伸进他脖子里那只冰凉的手，顺便也从浑浑噩噩中醒转过来。
“哥，你回去睡吧，大伯就由我来守着。”徐宁宁轻声道。
“…………”徐凡晃了晃脑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第一反应是望向桌上的仪器：一切正常。徐凡松了一口气，不耐地对徐宁宁道：“我撑得住，你回去吧，不回去二伯要担心了。”
“那不行啊，哥，你都连续给大伯输了两次血了，再熬夜身体受不住的。”徐宁宁委屈道，“为什么哥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呢？虽然我爸和大伯关系不好，可我是真的很喜欢哥哥的呀。”
徐宁宁刚说完，吴韵琨开门进来，她看了一眼徐凡深陷的眼眶，皱了皱眉头道：“宁宁，你把徐凡带回去吧，下半夜我来守。”
徐宁宁接到吴韵琨的授意，便要伸手去扶徐凡，谁知徐凡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支开，自己站了起来：“找到人了么？”
“…………”吴韵琨看了徐凡一眼，叹气道：“事情发生在医院监控室保安交班的时候，所以才让犯人得了手。警方调动了楼道的监控，发现有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进了海诚的房间，那女人留着一头长卷发，穿着一身灰色的香奈儿夹克。”
“……香奈儿夹克？卷发？”徐凡上下打量着吴韵琨，他记得吴韵琨也有一件灰色的香奈儿夹克。
吴韵琨当然知道徐凡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女人在监控镜头里看起来和我确实差不多身高，衣服也穿的是我的衣服。”
“你的衣服？”徐凡挑眉。
“警方当然怀疑我，所以从我的调查了我的衣柜，他们找到了那件夹克，而且夹克上面有血迹，化验结果，确实是海诚的血。”吴韵琨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那警察怎么没把你抓起来？”徐凡的指甲陷进了掌心，但他知道，吴韵琨还站在这里就说明警方已经找到了其它的证据证明她的清白。
“昨天白天我一直都在公司清理财务，海诚不在，他的事情需要我主持。海诚的办公室里有监控录像，我没有作案时间。”吴韵琨道，“而我别墅的录像又没有拍到小偷入室，只能说有内鬼拿走了我的衣服。巧合的是，现在我雇佣的菲佣失联了。”
“……天呐，太可怕了。”徐宁宁抱着胳膊站了起来，吴韵琨看了她一眼：这姑娘汗毛都立起来了，身体都有些微微的颤抖。胆子也太小了，和她父亲别无二致——吴韵琨缓缓地眨了眨眼，移开了目光。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徐凡握紧了拳头低头盯着地面，“看来，是真的有人想要我爸的命……一次不得手，还想来第二次。”
“从明天起，我会雇佣保镖24小时无缝隙的看守海诚的病房。”吴韵琨说着，将包放到了徐海诚的床头上，看着徐海诚苍白的脸庞，紧咬着牙关不让眼泪掉下来，“你先回去吧，这不是你小孩子能管的事情。”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徐凡皱着眉头反驳道。
“是，我承认你最近表现很好，学业进步也很大。”吴韵琨转过身来，苦笑着看着徐凡，“海诚和我比任何人都期盼你赶快‘长大’，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而不是一个出了事以后既不能帮海诚担责，又不能替我分忧，还要为难自己身体状况的小少爷。”
不知道为何，比起吴韵琨的讽刺，她的苦笑反而更让徐凡恼火。脑内一闪而过的十几年前的回忆让徐凡心口一紧。
他咬着牙逃离了病房，完全没有顾及身后追赶出来的徐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