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睡得像个孩子……不，他怎么好像成熟了点，坐在床旁边的白允想。
那天下午，看完素描展，月光离去前也是这样，突然就变得成熟了点。
现在这样看起来，说他有个十八岁，也勉强说得过去。
白允搬起他的白布椅坐到床旁边，仔细地端详月光。月光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更像个活生生的人，血肉好像都有温度，虽然他的周身气场，还是冰凉凉的，但他的脸色，倒是真的红润了许多。
＂唔唔唔……＂月光慢慢地伸伸懒腰翻个身，说：＂你怎么起来了白允哥哥？天还没亮呀！＂
白允看得目瞪口呆，为什么他连伸个懒腰都可以这么迷人！
白允靠到月光的脸颊边，用低沉带着磁性的第一男主嗓音说：＂都过午了，还想再睡吗？＂
＂是吗？我竟然睡沉了！这可是千年来都没有过的呀！唔，好舒服呀！＂
＂你的咳嗽，好像好多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咳，喝喝，噌，嘎嘎，嗯，不咳了，好像全好了！＂
月光的声音朦朦胧胧地还在清醒中，他搔搔头髮、擦擦嘴角的口水、濛濛發光發亮的样子，让白允完全移不开视线。
＂咳咳，月光，下周二，我约了实境战队的成员到俱乐部的会议室开会，听说，有北美来交流的实境战队，看了你和我的云豹对豹神之战，想要一起切磋，会外玩一局，你，能一起去吗？＂
＂白允哥哥，你是真的要我加入实境战队吗？＂月光面向白允侧立起身，一手枕着耳朵，一手横搁腰际，那样子真是十足的慵懒惬意！
刚睡醒的月光一直有道濛濛清光环绕着，衬得他的肌肤，更加白皙光透。
白允赶紧用心眼相机摄影截图，把绝美的这一幕，永远珍藏在心中。
这时的白允只能点头，说不出话，一直吞着口水。
＂白允哥哥，玩玩游戏，我可以。但是，你若是想参加一些国际级的比赛，那些，我是上不去的。＂月光老实地说。
＂嗯，我想也是，国际比赛可不接受用幽灵号上线，就算你骇得进比赛的系统，我也没想过要利用你去参加比赛、拿名次什么的，放心好了。＂
白允两根手指抵着前额，祭出一个童军礼说：＂我是坚持诚实出战的实境玩家！＂
＂哈哈白允哥哥，你真是好客气啊！＂
又一次，月光觉得，白允真的不是祂。那个祂，为了理想，有时会不顾一切，能利用的一定是利用到底了，不会放弃一丝一毫的可能！
不过，月光还是觉得，那个祂跟白允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繫，他觉得白允真的就像他的亲哥哥一样，感觉十分地亲近。
＂月光，你有很多好的点子，你在系统裡穿流的原理和你对游戏的想法都十分有启發性，因为，你用的方法都是人想不到的方法。我希望你加入战队，因为我想要你成为我的老师，你的想法能让我的程式逻辑一再升级，而不是只陷入自我的侷限，止步不前。＂
＂老师？就是古代师父的意思？不！不行的！＂月光坐起身，他的米黄长T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宽鬆许多，领口一隅滑落了肩头。
难道月光在睡梦中，还不忘记继续战斗？或者，他已经又出去过了？
白允很小心地将月光的衣服拉上来，整理好，就像在修改一道防护程式一样地用心。
＂咳咳，你当然可以，你不但可以是我的老师，还可以是我的好朋友，陪伴我重新设计一套全新的系统游戏。一个人做这些系统程式编排，是很孤单的。你来，我就变成了一个有伴的人，那可是很幸运的人，才会拥有的际遇。你就成全我一次，好不好？＂
白允的话，让月光完全无法拒绝。月光想，怎么现在，换成是他要当人家的师父了呢？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呀！
＂啊呀呀！好吧，你既然这么说，我就试试看，不过……老不老师的不重要，就像你说过的，师徒的限制太多了。我现在觉得，跟你做室友的感觉就很好，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说，有问题，就可以直接问，这样，真的挺好的，不是吗？＂
＂是啊，好，那你要记得，有什么话都要直接说，有机会的话，让我也帮你分担一些。＂
月光微笑着点点头。
＂月光，我腾出了几天时间，不工作，我想专心地陪陪你，可以吗？＂
＂陪我？好、好呀，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要陪我的这种话，我一直都是单打独斗的野鬼，没有家，只有无止境的漂泊。＂
听到这，白允很不捨，他知道漂泊的心，有时是种孤独无依感，而月光，很可能已经漂泊了千年，甚至更久！他是怎么做到的？不断等着他所说的那个认识了很久很久的人？
想到这，白允觉得心口一阵酸酸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跟你互动，你离开的这些天，我、我很想念你，我知道，你神通广大，鬼点子多，又是一身的才华，一定能够照顾好自己。我只是……偶尔……还是会挂心，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白允说着，低垂着眼，露出了很温柔的腼腆。
＂我以为我只是离开了一下下呢，没想到让白允哥哥久等了。后来，我在云雾间打了个盹，竟然就回到你给我买的白蒲团上，然后你就进门来了！好神奇呀！我看见你，还以为看见了我一直等着的那个人呢！＂月光心情愉快地说着。
＂回来了就好。不过，我可是有听你的话，每天都很认真地等你回来的。＂
＂白允哥哥，你人真好，让你久等了你不会怪我吧？我以为，这趟出门，必须得经历一些战斗，到时，我会很需要能量的补给。我發现，跟你一起上城市狙击，捕回能量的速度是最快的，不只是城狙，跟你上大猫对战也是，只要一对上你，我很快就会变得能量满满，血量爆棚，而且，一点也不怕前方有多少困难呢！＂
＂真的！那就太好了！太好了！＂白允得知他对月光还是挺有用处的，心裡非常高兴。他想，他其实还可以变得再更有用一点！
＂白允哥哥，那，接下来这几天，我们要做些什么呢？＂月光盘着腿坐在床上，周身一股濛光环绕着他。
月光白淨的瓜子脸有着柔和的线条，直挺的鼻梁配上精巧透红的薄唇，白允一直看着月光，又忘了说话。
月光睁大了星河一般的眸子，靠近白允的脸颊，温声地说：＂那，白允哥哥，我想先跟你一起，刷个牙！＂
白允第一次全程无死角地体验，原来月光起个床，还挺讲究！
月光先要求跟白允一起刷牙。月光惊讶地發现，他不在的日子裡，白允已经把浴室的洗脸台改成了有两个洗漱池，两个池子一般大小，风格都是长方型、浅槽、大理石材质。
月光看着白允一起做动作，一颗牙一颗牙仔细地刷，刷完用凉水漱口，一共要漱六次。
月光喜欢等着白允，再一起将漱口水吐出来，每一口都要一起吐。
漱完了，白允用手帮月光擦拭嘴边的水渍，月光一微笑，白允的手指碰到月光冰凉凉的小虎牙，抖了一下。
当然，白允是为了月光再刷一次牙的，因为他不想错过跟月光一起把牙刷放入方杯的时刻。
这个动作，他可是想念了好多天的！
白允和月光一起把甩乾的牙刷放进白色方杯裡，两支牙刷朝同一个方向斜放。
月光望着那两支躺在一起的牙刷，又露出了虎牙微笑。
白允多期待在接下来的几天假期裡，他可以每天早晚和月光站在一起刷牙。
看着两个洗漱池、两副毛巾手巾、一个放牙刷的方杯，白允几乎忘了要走出浴室。
月光却说：＂我想刷牙的时候，就找你来一起刷，一天刷个好几次，可以吗？哈哈哈哈！＂
说完，月光回到客房裡，在空中飘来飘去。白允站在门口问月光，是不是需要些什么。
月光说：＂不知道呀，今天我们要做什么呢？其实做什么都好，只要是跟白允哥哥在一起！嗯，不过，我总觉得，不管是做什么，应该还是要慎重一点！我在想，到底穿什么好呢？除了米黄长T，我就只有那件黑白横纹了。不过，这两件穿起来都显小。不不不，我要长大了，不要再看起来像个……”
月光突然發现自己的心态转变了，他立马穿牆进到浴室裡照镜子，镜子裡的自己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白允不能穿牆，便老实地走过来，从月光的背后看着镜子裡的月光。
＂我好像……变了！我长大了一些，我的外貌竟然可以改变了！这可是好久以来都没有發生过的呀！＂
＂是吗，你开心吗？＂白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只好先问问月光。
＂嗯，开心的，这表示，我的能量增加了，稳定了，而且两者的幅度，都还超越过去很多呢！感觉好像回到了一个更熟悉的自己，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感觉很好，充满了鬼气！＂月光的眼睛晶晶亮亮的，神采呈现出一个俊美青年的自信潇洒。
＂那真是太好了！＂白允其实是想说，月光，你真是美翻了！白允觉得，此时的月光，好像一个仙侠小说裡走出来的仙人，他的少年感还在，只是更多了成熟青年的英挺俊逸……而这些的背后，竟是那一张藏在乌黑长髮底下的如玉面容吗？
＂白允哥哥，白允哥哥！你在想什么？你怎么啦？我能不能借你的衣服穿穿呢？＂月光露出小虎牙的样子，依然十分清纯可爱。
白允看着那对诱人的虎牙点点头，月光立刻作势要咬白允，白允摀着嘴，一副就算痛也会很开心的样子。
月光从白允的衣柜裡挑了一件合身的白衬衫，对白允来说是合身，对月光来说却是宽鬆的。
白允的裤子对月光来说都太大了，月光还是穿回自己的黑色丹宁，把白衬衫扎进去，看着就像是个正要去课堂發表期中报告的乖乖大学生。
白允还是穿着他今早穿的白衬衫、深灰色合身西服长裤，只是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时间也变长了。
以为整个起床的过程结束了，月光却回到浴室，坚持要在镜子前一直梳着头髮。
白允坐在浴室的高脚椅上，从门后拉出另一张新的高脚椅，让月光坐着慢慢梳。
看着月光慢慢将一头微翘的髮尾一根根梳开，白允觉得，月光一定是对自己的转变感到很新奇，所以他在细细地体验这一切。
＂我好像变了，变得不像我自己，却又更像我自己了！＂月光看着镜子裡的自己说。
＂那，你喜欢这样的转变吗？＂
＂嗯，说不上来，不过，我好像除了能量更多之外，心头有点……空虚的感觉，不过，不是难过，也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有点不适应现在这个样子。＂
＂来，梳子给我，我帮你把髮流分好。嗯，你觉得现在这样，是什么样呢？＂
＂我不再是个少年的月光了，我想，我应该是变回原来的自己了。＂
＂原来的自己？嗯，月光，你现在的眼睛好……好亮，好像有很多星星在裡面。月光，我觉得你变得更放鬆了，还长高了一点，你的脸形更成熟了，而且更加帅气！你现在的气色很好，脸颊红红的好像真的有血气在裡面。你的声音还低沉了一些，而且你睡得……嗯，这部分我的经验还不够，希望能有更多机会观察你睡觉，这样，我就能告诉你，你睡觉的样子有什么转变。＂白允一面帮月光梳头，一面慢慢地细数。
＂对了，月光。＂白允又说：＂是你从吉祥镇订了800斤柠檬吗？柠檬放哪儿去了？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把整个冰箱清出来给你屯柠檬的。＂
＂800斤柠檬？吉祥镇？＂月光回头望着白允说：＂我没有啊，我要那么多柠檬做什么？＂
＂不是你订的？你不是喜欢柠檬的味道吗？＂白允有些意外。
月光回过身，双手搭着白允的肩，问：＂有人用了我的名义，订了800斤柠檬，然後送到这？＂
白允点点头说：＂好像是这样，而且签收的时候，还签了---白月光三个字。
＂白月光！＂一听到这三个字，月光的脑袋像是烟火炸裂一般，开始闪过无数过去的片段！那些累世以来为了更美好世道的并肩作战，交错纵横地回到了记忆底，那些时光，就像火花一样地掀出一片绚烂，随着火光消逝，又归于尘土平静。
过去的时光中，月光看见了，一个总是早起跑他到身边刷着牙准备伺候他的弟子，一直用很清亮的眼神注视着他，而身为师尊的他，却总是静心打坐，从来没有认真看过那名弟子一眼。
原来，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是他累世追随待命于侧的师尊，而是那个永远守护在他身旁的弟子！他，回来了！
月光的眼底，立刻现出一条深邃的黑暗通道，那些他自制守戒，为三界和平奋勇战斗的过去，那些他无视弟子对他忠诚仰慕的百世轮迴，一切，都封在了黑暗的隧道裡，不再浮出。
直到这一世，一片被埋没许久的清亮濛光，终于开在了两人之间。
＂原来是你！＂月光说。
＂我？原来是我？我们真的曾经认识对不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对吧！＂白允说。
“原来，是你的柠檬，让我找到回家的路！我一定是闻到了柠檬香，在千里云外云上，我一时忘了要战斗，一放鬆、一打盹，就缘着这道酸甜风味，瞬间回到这了！”
“是我……我订的柠檬？”
白允的眼神，依然带着昔日那位英勇弟子的锋芒，当然了，月光在心底说，他可是三界之间，最勇健崇善的至尊修罗啊！
＂对不起！我对不起！＂总要走过那段漫长的过去，才能走到今日，月光捧起了白允的双手，很认真地对他说：＂我从来没有机会，好好问过你的名字，你可不可再告诉我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可以，当然可以！我叫白允，洁白的白，应允的允。＂一个真正欣赏你的白允，他在心底说。
月光的清濛打在白允身上，白允的累世记忆在他的程式空间裡开启了异度一瞬：
＂师尊，我叫白安。＂
＂师尊，我是白永！＂
＂师尊，弟子白真。＂
＂师尊呀，弟子白腾啊！＂
＂师尊，我白善。＂
……......
＂好，好，太好了！你们都在，真是太好了！＂一串清泪流下了月光的两颊，原来，弟子的累世都进到了这个奇异的能量空间，各自练得一身功夫，共同保护着今世的白允。
＂我刚怎么了？我又闪神了吗？月光，你怎么哭了？＂白允再也忍不住，两手环住月光的腰，将他抱起来，月光全身冰凉凉的。
白允将月光放在大床上，用被子裹成了一团，隔着被子再抱住他。
月光当然看见了，记忆底，曾有个忠心的弟子，在他战斗了十天十夜累得筋疲力尽之后，将他裹成了一团，就像现在这样。
月光没有手可以擦眼泪，因为都被裹在被子裡了。
＂白允哥哥，你可以帮我擦擦脸吗？＂
＂当然可以！＂白允很轻柔地用袖口帮月光吸收泪水，一点一点，直到拂遍月光的整个脸颊。
＂白允哥哥！＂千言万语，月光化作一句：＂我们一起去种田，好不好？＂
白允点点头。
他觉得自己真是超级幸运！
他认为他所有的努力，都在今天，得到了最美好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