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听你这口气，好像是这种设想失败了啊？”王有德皱眉问道。

　　段锦城垂眉，情绪略显低落，不远处栾雅注意到后，小嘴微张欲言又止。

　　她当然知道当年的恩怨纠葛，那个雨夜，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或许段锦城就被他视为父亲一样的老师在崩溃状态下给杀了。

　　看起来段锦城似乎并不想过多陷入回忆，在用食指轻敲了几下桌面后，他平静地说道：

　　“是的，失败了，在后续的跟踪实验中，最终发现原先的设想所需条件太过苛刻了，不仅起初支持的环保协会将其否定了，连投资人也都撤资了。”

　　“简单讲，按照最初的设想，在树干处打个洞，这本身就要求树木年龄不能太小，否则即使将骨灰试管放入其中，也容易出现生理性异变。”

　　“因此选择的树木直径需要在30cm以上，这样的树木，显然不可能随取随用，很难满足长期大量的树葬需求，这样一来就必须得广种树，那么资金回转周期相应就延长了，投资人自然很快散伙了。”

　　“另一方面植入式树葬，对技术人员有较高要求，它的流程包括，在树干挖出分寸合适的洞，再放入存有骨灰的容器，再之后消毒，涂抹生长剂，愈合剂，封闭等等，当年的环保协会复审的过程中，就发现有较大概率导致树木致死，于是才否定了这个设想。”

　　王有德刚要张嘴提问，段锦城就从宋玧姀手里要来了投影的电脑。

　　他在百度的搜索栏里打上了四个字——“生命晶石”。

　　生命晶石又叫骨灰晶石，最早起源于漂亮国，传入沪上那种超一线城市后，也国内发展了一些年头儿，不过仍属小众。

　　简单讲，就是无氧高温处理后的纯净骨灰，施以离心加压，就能形成高密度的晶石粒子，然后在千度高温中培育得到稳定形态，以骨灰为材质制作的晶石也就大功告成了。

　　“我的设想是，将原本植入树干的骨灰盒（容器）改由生命晶石替代，这样有三方面好处。”

　　“其一解决了投资人当年撤资的原因，因为生命晶石可以非常小，通常是一粒黄豆的大小，所以对树木的要求就大大降低，选取树苗都没问题。”

　　“其二解决了环保协会提出的缺陷，因为生命晶石的小，所以挖出的洞也只需要黄豆那般大小，完全不需要再涂抹生长愈合剂，凭借树木本身的自愈能力就能恢复如初，这样变相地降低了技术员的要求，很方便普及。”

　　“其三，也是眼下我们的核心焦点。”

　　段锦城点开了一个网页，他指着投影屏道：“这个生命晶石看起来像什么？”

　　王有德举手道：“黄豆？”

　　段锦城挑了挑眉，用一种看“傻狗”的目光瞥了眼他没吭声。

　　“像珍珠？”宋玧姀试探性问道。

　　“像琥珀！”陈月娥自信地说道。

　　“差不多……”

　　段锦城没有直接揭晓答案，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栾雅的身上。

　　会议室里众人的好奇心早就被他勾起了，见他不说话只盯着栾雅看，于是一个个也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栾雅抿着嘴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心里羞恼地骂了段锦城几百遍，瞎盯着她干嘛。

　　“栾顾问，我们都不是段设计师肚子里的蛔虫啊，您给解释解释呗～”王有德抓耳挠腮道。

　　什么意思？我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呗？

　　栾雅气不打一出来，只是她不愿意在工作上耽误进度，瘪瘪嘴道：“应该是像舍利子吧。”

　　段锦城嘴角微微勾起，对男人来说，跟漂亮女人互有默契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像舍利子有什么用么？”陈月娥不解地问道。

　　段锦城和栾雅没来得及说，倒是王有德一拍桌子，浑身肥肉都兴奋地颤抖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们可以打着舍利子的旗号吸引那些封建迷信的村民来我们公墓下葬！！！”

　　百家湾公墓，并不以盈利为目标，政府给的指标也是思想传播，那么倒贴钱能把村民给请进来也是值得的。

　　可即使是倒贴钱，那些传统观念根固蒂深的村民都很难愿意将自己的亲人葬到公墓，所以后期墓园建成之后，没有当地人下葬，这个项目仍然是以失败告终。

　　舍利子被称为佛陀涅槃火化所凝聚的晶体。

　　只要有舍利子这个名号作为光环，一定能吸引相当一批思维守旧的村民为亲人选择这种方式下葬。

　　“虽然你的遣词造句很不好听，但是大约就是这么个意思，这种新型葬法的第三个优势就是能够增大墓园的受众群体。”

　　“现如今，我们在迁坟方面遇到的重重困难，其实一定程度上可以归结为支持我们的人太少了，整个百家湾的居民都将我们视为入侵他们家园的敌人，只要我们做出一点成绩，得到一部人的认可，我相信，慢慢地所以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啪啪啪——”

　　陈月娥第一个从座位上蹦起来，见别人还都干坐着，埋怨地说道：“愣着干嘛，给我段哥哥鼓掌啊～”

　　“没错，给我师哥鼓掌！”

　　会议室瞬间被激烈掌声填满，只有栾雅虽然眼里有一抹小骄傲闪过，但是却故作一副不过如此的模样。

　　会议结束后，时间也到了晚上十点钟了。

　　因为会议室比老宅的网速快，陈月娥就闹着要在会议室再下几个视频，段锦城和栾雅自然得陪着她。

　　“栾姐姐，还记得我之前跟你看的新闻嘛～”

　　“什么新闻？”

　　“就是那个纯情大学生被女房东给猥亵了，然后媒体挖出来这事儿其实是发生在一年前。”

　　“哦，再然后呢？”

　　“再然后媒体就进行了深度追踪，结果发现，那个起初被迫服务房东太太的纯情大学生，竟然在毕业时娶了她，接受采访时，他坦诚自己虽然和房东太太有十多岁年龄差，但还是‘日久生情’爱上了她。”

　　“什么！”

　　栾雅柳眉紧蹙，一股无名火瞬间填满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