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正午时分，风雪越来越大，敌人尝试了几次小规模进攻，不过都被城头上法师所施展的寒冰魔法所制约，难以推进到城墙之下。在没有足够的法师做支持的情况下，单靠士兵们很难抵抗被魔法增强的严寒天气，步行缓慢的走到城下时大多已经冻僵了，城头的弓手们都懒得去杀这样的冻肉。对方指挥官见天气一时难以好转，实在是不利于攻城，就返回了营区。看着一个个缩手缩脚慢慢踱着步子返回营地的士兵，我们很开心，也很难受。开心的是今天不用作战了，难受的是他们之中注定有人将会冻伤、生病，甚至死亡。

　　我望着远去的敌人，仍震撼于法术的威力，在这寒冷的暴风雪天之下，所施展出的寒冰法术有着强大的威力，这并非法术本身，而是法术带动了环境的变化，或者说是加速了环境的改变。终于，我感觉对魔法算是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尽管会寒冰法术的魔法师不多，但效果明显，凭借天气的帮助，敌人很难靠近城边，阻挡敌人的效果远非一堆火球丢下去可比。通过改变对方行事所必须的环境而阻止对方，并不用直接将之摧毁，这样的方式我喜欢，非常喜欢。甚至，我开始为自己是一名水系法师而感到自豪了。

　　记得艾珀尔告诉过我，火是自然中常见却又不常见的属性，他可蕴藏于人的体内，借由魔力驱动，火必须要有燃料，或者是油，或者是你的魔力，甚至是生命。风，充盈着大地，随处都有，只要你懂得风的韵律就能驱动它为你服务，它能让你如同肋生双翼，载你翱翔于空际，还能让你的身体轻如细羽，就算是从高处落下也不至于摔伤。而水，则是大地上生命的根源，很多地方都有，但水并不容易驱动，因为水太过庞杂多变，并且本身就蕴含着一定的能量，并不像空气那样轻浮易控，因此与水相关的魔法实用于战斗的较少，通常都是帮助植物生长，或将水固化之后形成寒冰再进行施展。土系魔法就更难一些，很少人能做到移山换地，挖个小坑已经算是不错了，法力高的法师可以将巨石驱为己用，但施展时要非常的小心，因为你可能无法承受那驱动巨石所需的能量，土系魔法还可以配合水系魔法帮助植物生长。雷电如同火一样，都是要靠自身魔力驱动，较少凭借，但也正因如此，只要学好火系、雷电系的魔法，随时皆可施展。故而，学习火焰魔法的人最多，但缺点也是很明显的，火无根不生，离开了施法者的控制很容易失控而酿成灾祸。水、土两系魔法则相对较难，需要有环境的配合方能体现出超群的威力与效果。当然也可从人的体内激发，但生命都是存在火种的，生命的火种天生容易驱动火焰，而寒冰魔法就较少人能真正的体会，因为人都是怕冷的，很难去喜欢、熟悉寒冷为何。至于土系魔法则因魔力而定，人类中较少有大成者。简单的说，你对那种性质理解最为透彻，呼应的韵律最为和谐，所能施展的魔法就是最容易的，也是最适合你的。至于神圣与黑暗等魔法也不过是能量属性的不同而已，对施法者自身的要求也较多一些罢了。

　　看来寒冰魔法在凭借天气优势的时候还是比较容易获得较好效果的，天气越冷效果就越好。至于我是本来生命力薄弱还是对火的恐惧影响了火系魔法的威力，我总是想不明白。反正艾珀尔说了我是天生的水系法师，我很愿意学习这看起来更加难一些的魔法，可就是抓不到要领，而她也极少有机会指导我，只是要我按照她的吩咐进行训练，她告诉过我这条路不同于他人，十分的漫长而曲折，步步为营是我最好的学习方法。

　　看着雪花在身上积累，又陷入了烦乱的思绪之中。

　　在初次接触火焰魔法时我感受到了那一丝温暖，现在我是否也应该感受到一丝冰凉呢？

　　夜已深沉，我还在考虑着如何能感受到这风雪的韵律，探索魔法的奥秘。

　　雪片随着风忽左忽右飘荡而下，就算下面是一团火它也依然飘落，这就是命运吗？身为雪，却要被风所左右，也许会幸运的和其他的雪花兄弟在一起，至少会是在同伴之间，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如果落到一堆火上，必将被融化，消失于空气之中。可为什么不能躲开火呢，甘愿生命的消融。而火的生命取决于燃料，只要有燃料就会继续燃烧，还要一些热量，足够高到将燃料点燃。那么雪是因为冷到了极致，没有能量能够注入其中吗？那么这个过程是能量的离开吗？我越想越觉得混乱，我感受不到雪中的任何韵律，就好像开始面对烛火时一样，甚至更糟。

　　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未入门的笨蛋，就如同这飘落的雪花一样，我不过是如此微小的存在，在这多变的命运之中，无力也无奈。

　　捧起了一把雪，试图在雪中注入能量，再让这能量不断的集中，碰撞，好燃起一小股火焰来。此刻，我背靠着城墙，就算有火光冒出也是不会被敌人发现的。我持续的注入能量，但没有太大的反应，能量的确注入了，可火焰并未燃气，手中还是雪，只有雪。

　　可，雪怎么会吸收我的能量呢？这个问题还是等以后询问精灵吧，这次她会给我答案的吧？

　　我的意识开始顺着手中的雪延伸到墙头的雪，他们不多，静静的堆在那儿，但延展开去，却是一团连着一团。我的思想沿着城头的积雪向两侧延伸过去，越来越远。意识逐渐减小，思维不那么清晰了，逐渐有种久违的感觉，如同在睡眠的梦境之中。哦，意识已经延伸的太远了，我很难精确的控制他们，我只能知道通过了一个个的哨兵，但很模糊。我试图能清楚那是谁，以及他周围有着什么。可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些累了，将意识收了回来，望着两侧不远处的几个哨兵，我想我的意识刚刚已经通过了他们边上的雪，而距离雪越远意识所能辨识的程度也就越微弱，这个发现是极有价值的，立时我就开心了起来，对于这一刻的发现充满了自豪。

　　稍事休息之后，我又将意识向两侧延伸，这次两侧的速度基本一致，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窍门。这可真是有趣的游戏，两侧同时前进的意识将不同的信息同时传达了过来，起初还是比较混乱，不过慢慢的我已经能够分辨出是那边传递的信息，而不会在发现一个人时不知是在左还是在右。

　　我让意识沿着城墙慢慢的延伸，这次我要保持清晰的控制，我能够知道我绕过了三个人，之后是五个人，而另一边则是遇到了两个人，还有一只死去的老鼠。接着，意识延伸到了一个分支，我能感觉到一面雪较多而另一面极少，一边转向之后继续向前，另一边嘛，则是向下。

　　向下会怎样呢？那是一段冰吗？我想是的。我将意识顺着墙头的雪延伸至城脚下，意识开始向前方扩散开来，我的意识又开始有点儿减弱了。在更进一步之前，我需要继续休息一下，我将意识收回，那是什么，一块却掉的砖吗？就好像用手抚摸过一样，非常的清晰，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将意识收回之后，自我感受还不错，没有第一次那样明显的虚弱感，我开始大胆的尝试探索更远的地方，我望向对面，敌人的军营被雪幕所笼罩，无法辨识，他们应该在我的正前方。我的意识仍在延伸，缓慢，但坚决的想着前方探索着。中途有遇到一两个微弱的生命感应，之后就是寂静，长时间的寂静。这过程非常的漫长，漫长到让我失去了耐心。前面有很多生命，我想我终于找到了。我的意识沿着雪前进，经过了某人的脚，也许是，又一个人，继续延伸，我不知道能遇到什么，但是我喜欢这探索的过程。

　　意识继续向前，悄悄的，慢慢的，如同猫步前行。前面又有人了，刚才路过那个人离开了刚才的位置，我不知道他去了那边，继续专注于意识的最远端。前面有很多人，也许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我将意识缓慢的延伸过去，在靠近那一群人时，我忽然感觉全身被灼烧一样的痛，异常的难受。我赶快收回意识，但退回来的很慢，灼烧感越来越强，我快受不了了。我睁大双眼，瞪视着前方。这让我回忆起了噩梦连连之时，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好逃离恐怖的梦境时的感受，但有什么拉住了我，我的意识不能自由的退回来，这太难受了，我被发现了？我不知道，我害怕了，用尽一切力量切断了远远延伸出去的意识。

　　疲惫异常，简直都快站不住了，我试图像做为一个活人时一样大口的喘息，但那没用。疲劳的感觉汹涌的充斥着我的身心，竟然会有如此之强烈的反应，就如同我第一次下地务农之后，全身上下都严重的透支了，甚至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只是喘着气，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思想就是呼、吸、呼……。现在的我除了不能喘息之外，一切都与那时十分的相像，精神严重的疲乏，思维仿佛静止了一般。

　　现在我明白，当时的我是多么的幸运，及时的切断了意识的联系。

　　渐渐的，我恢复了身体的平稳，并通过意识详尽的检查了自己。还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许是吓到了吧，我的身体，我的魔力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精神疲惫。

　　‘皮尔’

　　‘有动静？嗯，水鸭？’

　　‘没，我就是想，嗯，确定，你，还在。’我需要确认一下自己的沟通能力还在，还正常，刚才真是太可怕了。

　　皮尔并没有答复我，也许他觉得很无聊吧，或是正在谋划着什么。

　　接下来，我开始思考意识延伸的问题，雪可以传递意识？雪并不像是火焰，我们可以将意识与能量注入火焰，将火焰幻化为意识的延伸，可雪也可以吗？我见识过艾珀尔神奇的魔法，但对意念的控制方面我知之甚少。

　　意识与魔法，也许并非我想的那样简单，并非魔法是意识的载体，意识也可以是魔法的载体。而借着雪的连接意识得以延伸，或者说可以延伸较远。不知道是否能延伸到南方？我真的太想知道父母和艾玛在哪里了，不过我想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穷我全部心力，也不过能让意识延伸到对面的军营附近，而且那时已经严重的降低了意念的辨识能力，如果要将意识延伸到南方，不说能力是否足够，仅仅是辨识能力的下降也足以让这一切失去意义。

　　城外尝试过于危险，对方有人能够感受到我那微弱意识的存在，并准确的发动攻击，可见其实力之强大绝非我可以触碰的。还是在附近练练就好了，我想着明天要将意识向城内延伸，向着地下城延伸过去，地下城有着足够复杂的地形，只要我不随便乱闯那些神秘的地方，我想是没有人在意我这弱小的意识在四处晃荡的。

　　休息了片刻，精神还是没有恢复过来，我将意识完全收回，打算静静的小寐一下，可现在却是兴奋异常，完全无法静下心来。

　　勉强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扶着城墙，向着远处眺望，再次做起了孤独的守夜人。

　　之前从未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我认为那就像喝水一样，我只管喝进去，可不会留意它什么时候到了哪里。而意识的可延性令我震惊，我思索着这带给我的一切。某个时刻，我又想起了艾珀尔的魔法，那变幻的奇妙，也许不能仅仅依靠魔法来理解。休息了片刻，我再次驱动火焰，并将意识投射在细小的火焰中，熟悉它，了解它，引导它。它没有变化，但我感受到了火焰内部的变化，只不过还无法影响火焰的外形，我的确感受到了那细微的改变，由我的意识引导，火焰的流动速度有所改变，很细微，但很明确。

　　我想我终于跨入了魔法的大门，不再是一个徘徊于外的笨蛋，我有机会使用魔法保护自己还有我的兄弟们。突然，一扇大门敞开了，一条长远的路出现在我面前，尽管我还不知道这路通向何方，但我知道这是一条正确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