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比较粗心的黑皮女人，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只是有点纳闷，以为自己是因为好几天没有洗头发，导致脑袋上长了十分厚实的头皮屑。

　　但她摸着摸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那“头皮屑”也太硬太大了。

　　凸起的一小块，无论怎么用力都剥不下来，反而会产生疼痛感。

　　和剥破头皮的痛感还不同，那是一种自己的头盖骨要被掀开的剧烈疼痛。

　　“怎……怎么回事？”黑皮女人一脸茫然，双手一齐摸向自己的脑袋，仔细摸索着。

　　这两处奇怪的凸起，在对称的两侧。

　　靠近头皮的部分很粗，顶端却很细，整体像是个圆锥形。

　　差不多有两厘米左右的高度。

　　凸起的外围摸起来有些粗糙，带着一圈一圈的纹路。

　　太奇怪了，这明显不像是头皮屑。

　　黑皮女人转头看向乔妍：“你能看看我的头上有什么吗？我好像摸到了很奇怪的东西。”

　　乔妍闻言站起身，走向黑皮女人，嘴里下意识地问：“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霁沉默地看着黑皮女人双手触摸的地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就是这里。”黑皮女人有些慌张地说，“触感很奇怪，你快帮我看看！”

　　乔妍已经走到黑皮女人的身边，她避开对方的头发，立刻看到了一个褐色的小巧凸起。

　　她顿时愣住了。

　　黑皮女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乔妍说话，顿时更加不安了。

　　她催促地问：“是什么东西啊？”

　　乔妍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后退几步，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像是角。”

　　“什么？”黑皮女人仿佛没有听明白乔妍在说什么。

　　“应该是羊角。”林霁索性帮乔妍把话说清楚，他看向黑皮女人，“你应该要变成羊了。”

　　“什么！”黑皮女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他说的是真的。”有了林霁开头，乔妍的话也变得顺畅起来，“你自己一点都没有发现吗？你的身体变化？”

　　“我……我的身体变化？”黑皮女人此时不知道是被惊吓住了，还是一向反应迟钝，她喃喃地重复着乔妍的话，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呆滞。

　　“你后脑上长了很多的白色头发，腰也长时间弯曲着。”乔妍目露同情地看着黑皮女人，“而且，你的眼睛变成了羊眼的模样，现在又长了角……”

　　黑皮女人慌张地给自己的手机开机，打开自拍模式，对着自己照了照。

　　直到这时候，她终于发现，她的瞳孔居然是方的。

　　她吓得手机都掉落在地，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好端端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声音颤抖着。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抬头看向林霁和乔妍：“你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体上有变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没有任何的变化？是不是你们故意害我？”

　　极度的恐惧让她失去了理智，只想要攻击其他人，来平复她内心的慌张。

　　“一开始告诉你，你未必会相信，”林霁的语气很平静，“我们的身体没有变化，是因为我们没有吃草料。”

　　不等黑皮女人开口，林霁又说：“从你第一次选择吃草料起，可能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是你吃了第二次，身体变化的速度加快了而已。”

　　黑皮女人第一次吃草料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也没有跟其他玩家商量过。

　　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这很正常。

　　林霁最多只能有一些不太值钱的同情罢了。

　　但他不可能承担本就不是自己的责任，他更不会往自己身上揽不必要的愧疚感。

　　“谁说一定没有挽回的余地，说不定有解药呢？”黑皮女人不甘心地四处乱看，“都说五步之内必有解药，说不定吃下这些草的果子或者根，我就没事了。”

　　她顾不上其他，赶忙在草料里翻找，找出一个像果实的小颗粒，就赶忙往嘴里塞。

　　在她满含期待的目光中，她只觉得头皮瘙痒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她颤抖着手去触摸，就摸到了比之前长出一节的羊角。

　　已经完全从头发里钻了出来，不需要拨开发丝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

　　黑皮女人下意识地看向乔妍，就见乔妍正盯着她的头顶看。

　　她顿时整颗心直直地往下坠。

　　她不甘心地又去翻找草根，尽管大多数都是用镰刀割下来的，但还有那么少部分是不小心连根拔起的。

　　她也顾不上嫌弃上面的泥土，直接就往嘴里塞。

　　半分钟后，她突然感觉自己站不住了，不受控制地双手撑地，才能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她的心更加慌乱，匆匆忙忙脱掉自己的鞋子和袜子。

　　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变成了羊蹄。

　　她的每一次尝试，每一次自以为的自救，都更快地把自己推入了深渊。

　　黑皮女人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瘫倒在地，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嘴里不断地喃喃着。

　　她的视线不经意瞥到羊圈里的那些羊群，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它们也和我一样，尝试过自救，却让自己更快变成了羊。”

　　顿了顿，她又说：“它们……它们也都是人变的？”

　　听到这句话，乔妍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

　　她想起自己昨晚吃下的那一口羊肉。

　　随即，她猛地弯下腰来，不受控制地干呕。

　　明明只吃了一口，也早就消化掉了，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的胃里堵得慌。

　　哪怕吐出了所有的酸水，甚至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她依旧恶心得要命。

　　林霁闭了闭眼。

　　从发现黑皮女人会变成绵羊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羊群的秘密。

　　但他没有说，就是不想挑起乔妍的回忆。

　　他没有这种恶趣味。

　　当然，他的心里，更多的是庆幸自己没有吃过羊肉。

　　否则，他也会吐得一脸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