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斌和张辉文两兄弟巴不得徐元枫转移话题。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挨批斗的对象。
吃瓜不香吗?
哪怕这个瓜是关于自己老妈的。
两个人都饶有兴致点点头。
“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老妈,在你们心里是个什么恶劣形象?可以用你觉得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
两个兄弟互望一眼,谁也没有开口。
当着舅舅的面说老妈的不是,就是脑壳被门夹的外侄也不会这么蠢。
“楞个,我来搞个投名状,我先来说。在我看来,徐丽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素质,贪财吝啬,蛮不讲理,爱管闲事,行事粗鲁不计后果的人。”
当徐元枫说完之后,两个兄弟颇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表情。
“哈哈,看你们的表情,就证明我说得很对,至少你们两个都很认同。”
“幺舅,我们楞个说我妈不好吧,再这么说她也是我妈。”张辉文低声说到。
“这才哪到哪,我可是要讲她的黑历史,具体事情都还没说呢。”
“小文,你是大哥,你先说说你对你妈的真实看法,必须要是真实的哈。”
“我……”
“大胆的说,这件事情就我们三个晓得,哪个出去乱说就巅峰赛十连跪。”
“好嘛,那我就说说我对我妈的看法。”
“我小时候她经常莫名其妙对我发脾气,很强势,啥子事情就要我必须听她的,不听就要遭挨打,还有我犯了错,经常不分青红皂白就吼我一顿。对爸爸也不好,经常跟爸爸吵架,像个泼妇一样……”
“说完了?”
“没有……说不下去了。”
“喊你说你就放心大胆说,你还怕你幺舅把你卖了迈。”
“她做事情完全不考虑后果,那年我因为沉迷上网考试成绩直线下降,我妈就去找我班主任闹,差点和班主任打起来了,害得班主任后来上课都不搭理我了,也不喊我回答问题。只要我在课堂上有一丁点错,就抓着我的错使劲骂我。”
“嗯,这个黑历史实锤了,继续。”
“我记得有一年,具体是哪阵我搞忘了。我一个同学被混混欺负了,我看不过,就上去帮忙。结果我和混混打起来了,没打赢,回去我妈晓得我打架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打了一顿,打完以后让我说打架原因,可我妈根本不信,她就让我以后看到混混就躲着走。我那时就很不理解我妈的做法,现在虽然有点懂了,但我还是觉得她的做法不对。”
“嗯嗯,这个事情我晓得,黑历史加一,继续说。”
“我不想说了,让小斌来说。”张辉文把这个烫手问题扔个弟弟。
“说就说,我看不惯我妈的地方太多了。”
耿直少年张辉斌开启骂娘模式。
“我妈几乎都不会打扮,看起像老太婆一样,她去给我开家长会,同桌的妈妈还以为是我外婆在给我开家长会。这种事情我听我们同学说起真的好扫皮嘛,每次我给她说让爸爸来看家长会,可是随便怎么说她就是不听,非要来。并且开家长会时话还多,经常提一些弱智加愚蠢的问题,还跟其他同学家长理论,说也说不赢,害得我们同学家长都说她是一朵奇葩。”
“奇葩……哈哈,总结得非常到位,有时候我也觉得她是一朵奇葩。”徐元枫突然有点心疼这位小侄儿。
“还有还有,我们同学快迟到了,家长都是催他搞快点,早点去学校。我妈就不一样,她非要逼到我把早餐吃完了才去上学,经常都遇到公交车堵车,到学校迟到了被老师罚站一个上午。久而久之,让我都有些厌食症了。”
“嗯,这点你妈确实有问题,下一个黑历史继续说。”
“还有上网课的时候,明明我在隔壁房间上课,她非说我没有专心听课,在耍游戏。哪是我不专心嘛,是老师那边网不好遭卡起了,给她解释她还认为我在给她扯把子。久而久之,我气不过,就按照她的猜测来,她说我上网课打游戏,那我就偏要打给她看。”
这小子正处于叛逆期,能有这种举动正常得很。
“还有我们班女同学给我写情书,让我打游戏的时候带着她们,我都懒得理她们。哼,女人只会影响我上分的速度,打游戏技术差不说,意识更差,说两句还要送人头摆烂。你说我啷个可能理她们。结果我妈不晓得在哪里听到的风风,非要说我早恋。我早恋个锤子,女同学有我的本命英雄露娜乖吗?女同学能让我拿五杀吗?”
徐元枫默默瞧了一眼憋住笑忍得难受的张辉文。
“哦……这个……你做得对,你妈就不该污蔑你。”
徐元枫严重怀疑这小子有钢铁直男属性,以后能不能找到老婆都成问题。但他突然想到自己年过三十还是光棍一条,就别去自讨没趣了。
“还有还有……”
张辉斌滔滔不绝说着他老妈的黑历史。
从中可以总结出一句话。
张辉斌苦母久矣。
这小子还是一个超级乐观派,她强任她强,吾自岿然不动。
这小子处于青少年叛逆期,就觉得他妈哪哪都做得不对。
什么打孩子是犯法的。
什么突然闯进他的房间属于侵犯个人隐私。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按照张辉斌的说法,他老妈比那些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还要可恶。
张辉文听着张辉斌滔滔不绝讲述心酸往事,已经懂得某些事情是张辉斌自身之过,而非徐丽专横跋扈。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张辉文本想就某些事情开怼张辉斌的,却被徐元枫阻止了。
开导开导嘛,不仅要开更要导,首先就要把症结所在找出来。
张辉斌吧啦吧啦说了半个小时,直到把能想到的,关于徐丽的各种罪状都罗列了一遍。
张辉斌说得痛快了,确定没啥说的,才慢慢平复心情。
“幺舅,该你说了,我妈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黑历史。”张辉斌说到。
徐元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张辉文。
“在你像张辉斌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不是也有类似想法?”
“差不多。”张辉文低声回答到。
“好嘛,那我就来说说你们老妈的黑历史。不过我记性不太好,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不一定按照时间顺序来,你们自己来判断哈。”
“要得。”
“幺舅你说嘛。”
“嗯……说一个黑历史,就是你们老妈被派出所拘留的事情。”
“我妈还被拘留过?”
张辉文和张辉斌都很惊讶。
“是呀,就是被拘留过。”
“怎么回事?”
徐元枫给他们两兄弟慢慢道来。
时间是张辉文三岁多的时候。
那时候张福文和徐丽刚刚买房,每个月都需要还房贷。
张福友为了学一技之长,晚上就去技校学厨师。
徐丽就在别人开的饭馆里帮忙。
张辉文没有人带,就只能关在家里放在床上玩。
一天晚上张辉文突发高烧,徐丽回家发现以后,立即把张辉文抱去医院。
检查结果是某种病毒性脑膜炎。
当时治疗这个病的特效药非常贵。
张福友那时候还不是厨师,两口子也没有存款。
医生告诉徐丽,必须在晚上把医药费凑齐,立即用药,否则拖到第二天就很有可能导致张辉文的脑子产生不可逆转的损伤。
这可把徐丽吓坏了。
于是徐丽马上去借钱,可是借来借去也还差一大截。
最后她被逼急了,兵行险着,回到饭馆里把他老板的保险柜给撬了。
拿到钱以后,徐丽火急火燎赶回医院,医生用药及时,张辉文没有留下后遗症。
可是徐丽却被老板带人堵在病房门口。
她拿不出钱,被饭馆老板带人打成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断了两根,颅内出血。
后来这件事经过私下协商,徐丽必须双倍赔偿损失,饭馆老板就答应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
讲到这里,徐元枫望着张辉文说到。
“这就是你老妈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害得你外公挨家挨户磕头借钱,凑齐钱以后又连夜赶到区里,去那个老板家里跪了一夜给你妈求情。”
“这算不算黑历史?”
此时张辉文的脑袋已经低下去,地板上生出两团水渍。
“那时候你有三岁多,或许还有一点记忆。”
“嗯,我就记得我当时脑子很痛,看到我妈被几个人打……”
张辉斌也是满脸涨红,之前夸夸其谈的形象不再。
“要不是你妈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你还能读大学?可能现在生活自理都做不到。”
“不过有一说一,你感染病毒性脑膜炎也跟你爸你妈有关,是他们忙于工作,对你照顾不到位。”
“好了,这件黑历史揭过。”
徐元枫调整情绪继续说到。
“你们都喜欢上网,听说过扶弟魔没得?”
张辉斌想想便说到:“我有同学喜欢钢枪,最讨厌伏地魔。”
张辉文倒是第一时间就明白徐元枫指的什么。
“幺舅说的扶弟魔不是你说的那个伏地魔,而是一个女的把丈夫挣来的钱给她娘家人用,用婆家的钱补贴弟弟,所以叫扶弟魔。”
“哦……这个我听说过。”张辉斌恍然。
“你们老妈15岁辍学,就去区里打工挣钱。那时候工资少,老家没通公路本来就很穷,你们外公外婆因为一些原因家里更穷。你们老妈把挣来的工资都攒着邮寄回来,因为这件事,她被同事瞧不起,认为她极度抠门,都不愿意跟她当朋友。”
“正是有你们老妈寄回来的钱,你们二姨才能有钱读高中读大学,你们幺舅也就是我,才能吃到鸡蛋,才能吃到猪肉补充营养。”
“那时你们老妈和你们老爸耍朋友,她还是像吸血鬼一样,经常伸手找你爸要钱,要来的钱都寄回了家里。”
“那我就想问一下,你们老妈那时候是不是扶弟魔?这段历史是不是黑历史?”
张辉斌和张辉文都皱着眉头。
突然张辉斌开口说了一句话。
“要是这种女的放在别人家,我肯定很鄙视。但是我妈帮的是幺舅你和二姨,我就不生气了,大不了把我妈当年给你们的钱还回来。”
听着张辉斌如此二百五的发言,徐元枫顿时气笑了,直接奖赏他一个脑瓜崩。
“哎呀,这也要打我。”
张辉文突然想明白什么,也转身赏了张辉斌一个脑瓜崩。
“这就是相濡以沫的亲情你晓不晓得?”
“后来我和你需要用钱的时候,妈还不是厚着脸皮伸手朝外公要钱。那我妈岂不是是胳膊往外拐魔?岂不是扶儿子魔?”
“哎呀,我晓得了,你们就是在帮到妈教训我!要让我听话!要让我好好学习个嘛!你们以为我听不懂迈!”
张辉斌开启叛逆模式,做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要想凭着几句话就能把叛逆少年拉回来变成听话乖孩子,那教育问题就不会难倒万千家庭了。
徐元枫暂时不指望张辉斌能听得进去。
但是他刚才说了一大堆话,张辉文貌似是听进去了。
至少有些效果。